冬天是旅遊的季節。
至少對于嘉拉西亞島來說年年如此。
每逢初雪過後,一種被當地人稱為“星辰之淚”的浮遊生物便會同洋流遠道而來,沿着海岸線随波逐浪時就像銀河落于海潮,與此地因以得名的繁茂星辰遙相輝映,成為當地冬季限定的特殊景觀,吸引各地遊客慕名到訪。
今年的“星辰之淚”也沒有失約,碼頭裡已經停滿遊船,來自各國各地,或大或小,風格不一。
其中夾着一艘小型救生艇,尤為引人矚目,除了簡陋的風帆和船槳以外一無所有,令人無法想象它是如何穿過變化莫測的大海,毫發無損地抵達這裡。
駕駛救生艇的是一個男人,隻是坐着就比一般人更為高大,肩披漆黑羽衣,戴着墨鏡與鮮紅的兜帽,臉上還有小醜般詭異的圖案,似是在笑,又兇相外露,怎麼看都不像平民遊客。
船裡還有另一個身着休閑裝的女孩,年齡不大,面容幹淨秀麗,發現有人在看他們時擡手打了個招呼,自然又大方,讓那些古怪的目光頓時友好起來。
奇裝異服和特立獨行都不值得大驚小怪,大海可以包容一切。
救生艇平穩靠岸,男人牽着纜繩走上木制棧橋,将小艇拴在纜樁上。
女孩身姿輕盈地跳到他身邊,轉頭看到碼頭管理員正向他們走來。
嘉拉西亞是個生活簡單的普通海島,隻在休漁停耕的旅遊季會有大量外人往來,碼頭管理員也算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男人的與衆不同,他心裡其實并不歡迎這樣的客人到來,卻還是在臉上堆出友好的笑容。
結果出乎意料,在他小心翼翼地提出需要收取泊位費時,幹脆利索掏出錢包的卻是那個女孩,她甚至還多給了一些作為小費。
男人固定好救生艇後就站在旁邊,一言不發,也看不出表情與想法,似乎默許這一切,但在管理員看來,女孩才是兩人中的主導者。
收起額外收入,管理員的笑容也變得真心實意,在女孩向他詢問住宿、美食、特産和本地最為出名的“星辰之淚”時熱情地為他們推薦。
“星辰之淚”出現在固定時間,臨海住宿不出意外已經全部滿員,管理員請他們到島内的旅舍碰碰運氣,隻要能看到海的地方就能看到“星辰之淚”,沙灘與海岸也都是免費區域,完全不用擔心觀景體驗受到影響。
女孩與他邊走邊聊,相談甚歡,離開碼頭前又遞給他幾張錢币,拜托他看顧好他們的小船,小小年紀就精通人情世故又出手大方,另一個成年人卻像木頭一樣,讓管理員不由揣測起兩人的關系和來曆。
“隻是普通遊客而已,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待很長時間。”
女孩說完拉起男人的手,向管理員道别,身高懸殊的背影走在一起卻分外協調,在冬日暖陽下竟然透出溫馨來。
大概是兄妹吧,雖然長得一點也不像。
管理員目送他們離開,聳了聳肩,轉身繼續工作,很快就忘了這個小插曲。
順着碼頭管理員的指引,你和柯拉松慢步向島内走去。
時間已經過了正午,今天風和日麗,沒有下雪,想必也會有一個清朗的夜晚,正是觀賞美景的好時候。
“柯拉松,我們是來度假的,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不如放松一些?”
見柯拉松還是一臉能夠吓退路人的陰郁,你向他調笑,換來一對隔着墨鏡的白眼。
來到嘉拉西亞完全是臨時起意。
堂吉诃德到達杜朗家時,亂局已經接近尾聲。
阿爾伯特曾經背叛他的親密盟友,如今也死于親信叛變,堪稱輪回報應的現實寫照。
在你睡夢正酣的時候,那個沒有名字的随從憑一己之力四處興風作浪,攪亂整個杜朗家,島上的守備力量幾乎全軍覆沒,誰也沒有想到掙脫枷鎖、張開利爪的寵物會在一夜之間化為兇獸。
黎明時分随從突然人間蒸發,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守備部隊一邊四處搜捕他的蹤迹,一邊收攏人員重新整編,期間又發生了一些司空見慣的争權奪勢,沒有一個人想起被打開的航路。
堂吉诃德于是長驅直入,趁亂登島,将殘兵敗将收割殆盡。
以小博大再次滿盤皆勝,多弗朗明哥心情愉悅,還沒意識到自己即将迎接一個盛大的爛攤子。
雙腳剛剛踏上實地,正要發出更多指令,就見他的幹部兼兄弟從火烈鳥号一躍而下,平時走路都會平地摔的兩條長腿跑出殘影,沖進港口尚未平複的戰場,飛身跨上一匹失去主人的戰馬,策馬揚鞭,絕塵而去。
這場景讓他眼熟至極。
駕駛室的船員追到船邊向他告狀紅心幹部搶走了引航的生命紙,多弗朗明哥盯着眼前即将收入囊中的島嶼,心平氣和地自我勸誡,要做一個寬容且公正的領導者,而後登上托雷波爾為他準備好的馬車。
反正那張生命紙已經物盡其用,再過幾天也将失效。
他以勝利者的姿态入主城堡,寬宏大量地赦免所有雜役仆從,沒有戰力的人員,并在一個自稱服侍過堂吉诃德家尊貴小姐的女仆指引下來到阿爾伯特的書房。
書房門外鋪着屍體,死法各異,看似熟悉卻又有點不大一樣。
多弗朗明哥并未多想,死人和敗者都不值得費心,他走進書房,先是看到正對門口的書桌中央擺着一個禮盒,端正到近乎刻意,而後才看到地上斷裂的門闆,和被門闆壓住的屍體。
除此以外房中沒有一個活物,他的弟弟和他的手下不翼而飛。
讓人處理掉阿爾伯特的屍體,多弗朗明哥彈出細線打開禮盒,一枚惡魔果實和一張便簽紙同時出現。
這一幕也讓他覺得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