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便簽紙,上面歪七扭八地寫着:“我帶柯拉松去度假了。”
沒有擡頭,沒有落款,隻有熟悉而醜陋的字迹,怎麼教都教不會,讓人懷疑根本就是故意與他作對。
多弗朗明哥閉上眼,再一次深呼吸。
那張能夠指引你之所在的生命紙早已化為灰燼。
柯拉松獨自趕來尋你,把所有人都甩在身後,急切與擔憂全都寫在臉上,确認你安然無恙之後才緩慢平複。
當時他看着你,神情難以言喻,似乎還想再一次擁抱你,像你占有他那樣将你禁锢在他觸手可及的範圍内。
這種沖動非常隐秘且短暫,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最終他也隻是站在那裡,垂着雙手舒出一口氣。
疲憊總是在他身上揮之不去,你無法睡覺的這幾天他也同樣輾轉難眠。
是時候休息一下了,離開那些讓他深受束縛、難以喘息的人和事,哪怕隻能得到片刻安甯。
突發異想,即刻行動,你從他手中抽走你的生命紙,丢進餘燼未熄的壁爐,而後在書桌上找到便簽本,撕下一張快速寫下給多弗朗明哥的留言短語,塞進裝有惡魔果實的禮盒裡。
做完這些事,你一把推開窗戶,寒風陡然灌進書房。
柯拉松打了一個噴嚏,還來不及發出質疑就被你拉到窗台上。
遠方的海面有一艘小艇正在離開,身具非凡感官的青年向你遙相緻禮,另外四個小小的身影也對你揮手告别。
一切至此塵埃落定,後面的事就讓多弗朗明哥自己去頭疼。
“這附近有一個好地方,很有名氣,我們一起去散散心吧。”
你關上窗戶,假裝裡面從未有過你們,不等柯拉松回答就張開雙手抱住他的腰,像惡龍從高塔中劫走公主,帶着他高高躍起又急速下墜。
柯拉松七手八腳地按住兜帽和墨鏡,在半空中無聲尖叫,過于高大的身軀被你舉在頭頂安然落地,吓得差點魂飛魄散。
那之後他就是一副被人欠了三億貝利的表情,一直到你們繞過城堡背面溜回火烈鳥号,威脅守船海賊放下救生艇并且不準聲張,又從駕駛室裡偷走定向用的磁羅經和六分儀。
離開前你抽空換上柯拉松曾經送你的衣服,你本打算開春再去購置新裝,現在隻有它能穿上,嬌縱寵物的色彩一瞬間就從你身上褪盡。
救生艇落入海中,柯拉松闆着臉孔搖起船槳,你轉變風向吹滿風帆,救生艇飛快地駛出海港。
留守海賊趴在船舷邊,愁眉苦臉地懇求你們快點回來,否則他會被少主殺掉。
你充耳不聞,反而在島嶼上空刮起烈風與暴雪,讓所有船隻都無法出航。
茫茫大海與濤濤風浪都不成問題,雪雪果實輕松解決,你們順利到達嘉拉西亞。
以星辰為名的島嶼和美景你曾在旅遊雜志上見過,想要帶走柯拉松的念頭剛一出現,它就自動進入腦海。
為堂吉诃德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功,你理應得到一個帶薪假,和柯拉松一起悠閑地度過。
“放松點,柯拉松,這裡隻有我們兩個人。”
“多弗會氣瘋的。”
柯拉松走在你身邊,突然說道。
“難道你是什麼乖弟弟、好下屬嗎?”
你順口揶揄,而後慢慢停下腳步。
鼓膜傳來切實的震動,方才被你感知,這是你第一次真正聽到他的聲音,比幻覺更不真實,讓你不由愣在原地,睜大眼睛。
“我會說話很奇怪嗎?如你所言,這裡隻有我們。”
柯拉松再一次說道,嗓音裡帶着笑,似乎終于扳回一局,仰起頭極其細微地勾了一下唇角,與上揚的唇彩融為一體,輕易無法發現。
但你發現了。
你跳起來挂在他的脖子上,想要與那聲音的源頭更近一些。
呼吸的聲音,心跳的聲音,血液流動的聲音,全都清晰地在耳中鼓動。
你又聽到他在笑。
巨大的喜悅随之而來,填滿胸腔與心髒。
這一刻你好像真的變成一個孩子,流星街外普通又幸福的孩子,終于實現吹滅蠟燭時也不曾許下的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