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細微的雷光遊竄在黃符之上,光不及螢火,掩在黑夜中有些莫名難辨。
敖騰正在分辨眼前細細亮光,還不待看清,後背就被人猛地揪住,向後大力一扯。
他差點叫出聲,但更大的聲響在身前炸裂,沙石塵土撲面飛濺,驚得敖騰腳下踉跄,揮舞雙臂,做好仰倒摔地的準備。
一隻小小的手掌頂在他後心,阻擋住他繼續後仰的動作,穩穩地把他撐在半空中。
白箐箐抓着敖騰的西服,推他站穩,凝目看向面前缺了半個窗台的牆面,爆裂的雷光早就在煙塵中湮滅,但催動符隸的氣息一見便知,是昝方。
看都不看就攻擊,他倒是果斷。
白箐箐臉色不悅,見敖騰已經站穩,還慌張地回過頭來尋她,松開抓他的手,向前一步。
天地靈氣灌注指尖,她右手在虛空中飛快勾畫,站至二層破空處邊緣。
敖騰不知道她在做什麼,但看她動作,猜測箐箐是在施法。
一股明顯不同于周圍氣場的無形之物在他前方形成,随着她屈指一彈,向樓下小院處擊去。
敖騰還是第一次見白箐箐這樣嚴肅,有些回不過神來,但和剛才一聲一模一樣的爆炸聲響當即從樓下傳來,驚得他又顫了一下。
樓下滾滾煙塵飛揚,幾步之遙外的車黃光閃爍,瘋狂報警,照亮院中兩個人的身影。
昝方抓着蔔大師的衣領避開爆炸點,臉色黑沉,待蔔益将将站穩,就松手摸向腰側符袋,袋中卻早就空空如也。
他手頓了一下,重新收緊系帶,正身舉目,看向二樓。
渺渺煙塵飄散,剛才在窗口出現一瞬的兩個人影已經不見。
蔔益看昝方動作,知道他的符咒定是白天追那風水師用完了,冷哼一聲,帶頭大步上樓:“區區初階雷符,也敢拿出來班門弄斧。”
蔔益說話中氣十足,沉厚的中年男聲在靜夜中清晰至極。
敖騰在樓上聽見了,看看自己被炸通的寶貝書房,再看看被炸飛的院門口,瞪大眼睛指着腳步聲來源處,氣笑地問白箐箐:“他炸我,還罵我?”
不是,他有病吧!
白箐箐早就避開煙塵,站到書房角落裡去了,還抓了本雜志在面前扇灰,随意道:“你讓他賠。”
男女細細的對話聲傳到走廊。
趕上樓的蔔益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步伐有些猶豫,和昝方穿過前庭,果然在書房門口,見到了敖騰和白箐箐。
黑色西裝上一層灰白煙塵,頭發都蒙白了,一張臉沉的比誰都黑。
剛才窗前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蔔益有些尴尬,輕咳一聲,皺起眉來,看向他身後書房:“敖先生,您這時間怎麼會在這?這裡隻有你們二人嗎?剛剛的雷符是怎麼回事?”
敖騰和白箐箐穿着西裝禮服,顯然是從晚上的宴會上下來的。
就是不知道,白箐箐是今天宴會的主角,這孩子怎麼給他這個舅舅帶了,還帶到小白樓來。
發問間,蔔益跨進書房,裡裡外外搜尋,身後昝方在門口沒進屋,定定看了椅子上的白箐箐一眼。
白箐箐微笑,沖書房裡道:“剛剛的符是我丢的。”
蔔益搜尋的身形一頓,回過頭來走到她面前:“是你?”
小姑娘坐在椅子上,閑适地扇着手中雜志,渾身上下,一點元氣都沒有感受到。
蔔益面露狐疑。
剛才得雷符雖然是初階,但也不是普通人能随意催發的。
“白小姐是玄門中人?”蔔益略一思索,又追問道:“那是誰給你的符?”
“無可奉告。”白箐箐笑笑,見屋子裡粉塵落得差不多了,将雜志一合,丢在旁邊台子上。
從爆炸到現在,看着氣定神閑,比敖騰還要冷靜些。蔔益聽說這女娃是從鄉下找回來的,不知道她是無知者無畏,還是真有點本事。
白天有人在書房截走他的魂,莫不是……不,白箐箐身上,确實一絲元氣都沒感受到,而那個神秘人的能力與他不相上下,想來是那個風水師的幫手,此時斷不會在這兒,敖騰沒有替他遮掩的理由。
那剛剛的雷符,就真如這女娃所說,是她丢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