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甥倆壓低了聲音,在後座低聲交談,細細碎碎的聲音持續着,一息之間突然沒了聲響。
敖騰望着他的箐箐大師,一副笑而不語的樣子,将她的心聲聽了個清清楚楚,一字不差。
震耳欲聾了……
敖騰神情複雜地閉上了嘴,知道周皓今天不會死之後,後半程路徹底老實下來,沒敢再多問别的,隻是捧着木偶人的姿勢愈發恭敬了些。
醫院,單人病房。
楊曼的丈夫在洗手台前洗毛巾,見到門被推動,關上水龍頭朝後看了一眼,臉上帶笑:“曼曼,回來啦,姜教授見得怎麼樣?告訴你個好消息……”
病房門完全打開,露出楊曼身後的敖騰和白箐箐。
周志勉看見敖騰,神色愣了下,趕忙把毛巾挂回去,擦幹手去笑着招呼倆人:“騰哥,好久不見,你來看皓皓?”
敖騰點頭應:“什麼好消息?說來我也聽聽?”
周志勉哈哈一笑:“不是什麼大事,是皓皓剛說想吃東西了。”
敖騰:“想吃東西好啊,小孩兒想吃東西就是要好了。”
孩子連動兩次大手術,今早剛從ICU出來,轉到專科病房,現在恢複些精神。
周志勉緊繃了好幾天的精神放松下來,臉上終于能露出些笑容,連請他們進來坐,還問敖騰身後的小姑娘要不要吃水果。
白箐箐禮貌拒了,拍拍敖騰,示意他上前。
楊曼站在門口沒動,隔空看了看孩子,牽動嘴角拉出一個笑,對丈夫道:“老周,你先出去一會兒。”
“欸,好。”周志勉見他們有話要說,像是要長談,拿起自己的外套和手機往外走:“你們聊,我去找蔣教授再咨詢一下。”
“嗯,待會兒聯系。”楊曼搭着丈夫的肩,送他出去,讓他等自己的信息再回來。
病房門關上,她甫一轉身,看向病床邊三人,卻見敖騰手中木偶人一同轉頭看向她,像是人聽見動靜,聞聲動作似的。
楊曼當即站定腳步,吓得一口氣憋在喉中。
直到眼睜睜看着木偶人将頭轉回去,對向病床上的兒子,頭皮嘩一下炸開。
木偶的那雙眼睛……睜開了!
“你們拿的什麼東西!”
楊曼心髒劇烈緊縮,反應過來,立馬大步上前,抓着敖騰的衣服,猛地拉開他,擋在兒子身前。
她目光不自覺下落,緊盯敖騰手中的木偶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阻擋了木偶人看向孩子的視線,那雙黑色記号筆畫成的眼睛,竟在她面前再度合上。
恢複成先前潦草塗鴉的兩道彎弧,和零散卷翹的睫毛,像是從未動過。
“這木偶和敖騰相處的時間有點短,不太智能。”白箐箐對楊曼安撫地笑笑,像是在緩解她緊張的心情。
楊曼一點兒都沒有因為白箐箐輕松的語氣放松下來,目光警惕至極:“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為什麼它會對着皓皓……睜開眼睛!”
兒子就在身後看着他們。
楊曼最後四個字含在牙齒裡壓低聲音,怕兒子聽見吓到他,伸手想把面前倆人推走。
畫畫用的人體參考木偶人在平時不算少見,她兒子的美術課也有一個,現在被敖騰雙手恭恭敬敬地端在身前,怪異感更甚。
楊曼有些怵,不自覺避開人偶,一邊向前逼退,一邊将手伸向白箐箐。
白箐箐在楊曼碰到自己前退後一步:“别擔心,木偶隻是個驗證,驗證看看,周皓是不是給那個風水師東西的人。”
楊曼近前,逼得敖騰再往後退:“給什麼東西,我聽不懂。”
楊曼如驚弓之鳥,她若是有毛,現在恐怕全身的毛都要炸開了。
白箐箐按了下敖騰的手,示意他可以把木偶人放下來了。
敖騰一路上端着木偶人也發憷,手和胳膊還都沒敢怎麼動,早就僵硬發酸,環視病房内一圈,看到張椅子,問道:“放遠點兒行嗎?”
白箐箐點頭。
敖騰立馬動作起來,一手拎起椅子,放到離病床最遠的地方,把小木偶人恭敬地放上去。
楊曼精神這才放松些,重新看向白箐箐,聲音低下來:“你把話說清楚一些,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們給出去什麼了?”
她依舊壓着聲音。
孩子在病床上躺着,聽不清他們說話,但見到許久未見的敖騰,還是開心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望着他們,蒼白的臉上恢複些血色,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給了命炁。”
白箐箐聲音也低,僅讓面前二人聽見:“你可以理解為,他把自己的壽命給出去了。”
“怎麼可能?”
楊曼低呼一聲,臉色發白,根本不信:“你小小年紀,不要胡說八道!”
她緊接着看向敖騰,面上狐疑更甚:“敖騰,這真是你外甥女?”
敖騰十分恭敬地點頭:“千真萬确,十天前剛找回來,我親外甥女兒,也真的是位風水大師,比蔔家掌門還厲害呢,我這條命就是我這親外甥女兒救的,不然我現在都不能活着站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