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觀妙儀真人輕甩浮塵,不屑地哼了一聲:“翟老道,省省你那滿口的仁義道德,有本事你别坐在這裡等啊!我早說了這招沒用,我要是劍尊夫人,别說是送靈,就是把劍尊屍骨揚了,我也不會下山一步。非常時刻,當用非常之計!”
翟道人當場冷笑反問:“怎的,妙儀真人難道還想趁劍尊屍骨未寒之際,硬闖山門奪寶,讓全天下人都恥笑唾罵嗎?”
不等妙儀真儀人反駁,最先發難的董山卻道:“哼,那麼多廢物随劍尊一同赴瀛海啟春,結果卻護法失敗讓劍尊不幸隕落,他們都不怕天下人恥笑,我想拿到劍尊遺澤來護衛這天下安甯,怎麼反倒要被人唾罵了?”
“放肆!”坐在左首的一位華服公子和正劍宗護法長老一同開口,威壓逼人,殿中火燭受到真氣沖擊,不由得輕閃搖擺。
烈焰門本是北境二流門派,這次儀仗地利之便才能及時趕到正劍宗中,同其它門派一同列席,但是掌門董山面對兩大宗門長老卻毫無怯懦之色,反倒直接拍案而起,“我也不是被吓大的,我就想問一句,劍尊隕落之際諸位都在現場,到底是什麼情況,另外扶光劍君何在?”
此言剛落,殿内衆人的視線紛紛落在最前方的三人身上。
正中間的程律元搖搖頭:“家父至今昏迷未醒,我未曾随行,不了解具體情形。”右首的飛星殿殿主閉目不言,不時響起陣陣輕微的鼾聲;左首華服公子倒是輕搖紙扇,冷笑一聲,“憑你也配來質問本殿?”
程律元眼見氣氛如此劍拔弩張,頭如鬥大,可千萬别在正劍宗打起來啊!
此時天上忽然傳來一陣清脆悠長的鳥鳴,聞之靈台清明,通身舒暢。不少人不禁往透過殿門望外望去。
桃花峰方向的湛湛碧空中竟然出現了一隻雄健華麗的巨大飛禽,一身青綠明豔的羽毛宛如流動的霞光織錦,五色尾羽輕盈飄逸,絢爛星光灑落其身後。
曹山平生第一次見到如此豔麗的飛鳥,當即大聲驚呼:“這是什麼鳥?真他娘的漂亮又威風!”
“五彩而多青色,鳳之青鸾。”華服公子輕搖手中折扇,目光灼灼地望着天空,眼中貪婪之色一閃而過。
“青鸾?那豈不是傳說中的鳳族大能?可四聖不是已經早已消弭于此界了嗎?怎麼鳳族還會有血脈存續在世?”有人剛提出質疑,結果一看說話之人,頓時啞言。
誰都能有可能會認錯,但是瀛海龍宮的殿下卻萬不會認錯他們死敵鳳族的血脈。
“喂,這真的是你們鳳族的鳥祖宗嗎?”半空中,一個鶴發白眉,斜戴綠葉草帽的老者通過神識詢問遠處鳳蕭閣飛舟上的閣主雲時鸢。
雖然許多門派在正劍宗彙合,但是也有不少大能并未直接現身。而是選擇正劍宗護山大陣之外的高空之上,靜靜圍觀。
至于原因,有的是單純要臉,不想背上一個欺侮劍尊遺孀的名聲;有的則是不信謝青陽真的就這麼死了,準備再觀望一下事态;也有的是則是躲在暗中準備混水摸魚……
總之,如今在正劍宗天上的仙家數量比在正心大殿的數量多得多,鳳蕭閣和神農谷便是其中。
原本斜卧在飛舟之上的雲時鸢,看着青鸾如流光一般從自己眼前飛逝而過,毫不停頓地直接穿過正劍宗的護山陣法,猛地站起身,随後目不轉睛地看向青鸾的方向,口中喃喃:“光華流轉,千裡一瞬,諸法無禁,八方暢行。除了青鸾大人,還有誰能有如此神通呢?”
百草谷的白玉尊者得到雲時鸢的回答,捏了捏自己銀白的小胡子,便見青鸾轉瞬之間如飒沓流星一般抵達在正心殿前的高空之上。
“看來這小丫頭應該是料到山腳下那群人沒安好心,直接借青鸾之威破開正劍宗禁制從空而降,打得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哈哈哈,有意思,我看下面那幾個黑心的在她手上估計也讨不到什麼好處!”白玉尊者拊掌稱快。
“謝青陽何等人物,他看中的人怎麼可能是個軟柿子!”哪怕所有人都覺得謝青陽是腦袋發昏,娶了個一無是處的草包女子為妻,但是雲時鸢卻不這樣認為。哪怕她從未見過姜頑,但是她相信謝青陽。
雲時鸢本來就是來看戲的,如今興味更高,鋪滿飛舟觀景台的黑金長裙在陽光下熠熠奪目。
隻是她看向青鸾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昔日青鸾大人殉偶而亡[1],今日劍尊遺孀又選擇青鸾為坐騎前來參加他的葬禮,“鸾孤鳳隻”“離鸾别鳳”,着實讓人傷感。想到這裡,雲時鸢看向龍宮一衆人的目光變得格外冰涼。
下方衆人得知青鸾現世,滿臉欽羨地看向天空,不乏膽大者意欲放手一搏,希望能降服鸾鳥,可還不等出手,就見青鸾攜無邊威勢俯沖直下,正心大殿前的廣場頓時狂風四卷,飛沙彌漫。
煙塵中,一個纖細的身影從青鸾背上跳下來輕輕落地,然後回頭倚在青鸾頸側,溫柔地撫摸了一下它的尖喙,輕輕說了一句:“謝謝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