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有老人言:大山深處多精怪。
他追着野雞跑了一路,怕是不自覺的時候踏進了深山裡,然後才撞見了那聽都不曾聽過的院牆破屋,遇到了這匪夷所思的事。
若是精怪作祟,那一切可就說得通了。
想到這,羅楊竟是出了一身冷汗,走路的腿都在打顫。額頭上的汗水不知道是吓的還是熱的,總之齊齊的往下淌。
趴在背上的鄧三毛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羅楊當成了精怪,看他腦袋上的汗,不自覺的就說:“羅兄弟,這才九月裡,你咋還穿上夾襖了?瞧你這熱汗。”
羅楊一聽他的聲音就吓的渾身一僵,腦袋嗡嗡的聽他說完,勉強應付,“是有點熱。”
“這哪是有點熱啊,這太陽一曬,我穿件單衣都熱的慌。”鄧三毛唏噓,“不過我懂,布難買啊。”
羅楊面上幹笑:“是啊。”
可内心狐疑,這精怪還越說越想那麼回事了?淨說些他聽不懂的!
鄧三毛又曬又疼,也不再說這種令人不愉快的話題,指路:“兄弟,順着這條路就能進村了。”
可羅楊卻不想走。
這裡太不正常了,背上這個還不知道是人是鬼,他再往那所謂的“鄧家村”去,怕不是要入了精怪的老巢?那不是羊入虎口嗎!
但不想去,又能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鄧三毛又說:“村裡才收了春麥高粱苞谷,到現在糧食都還沒曬好,這兩天都忙活這呢。”
此話一出,絞盡腦汁想理由拒絕的羅楊思路頓住。
鄧三毛完全沒察覺,目露希冀,“等過兩天再收了豆子,到時候交了糧,剩下的就能分到各家,也總算是能吃頓飽飯了。”
每天為糧食發愁的羅楊不禁順着話說:“那可真好。”
“可不是!”鄧三毛語氣滿足,“從年頭辛苦到年尾,不就是為了口吃的嗎,既然到了秋收,那自然是要喂喂肚子的。”
秋收……
這竟是秋天?
難道這精怪不是要害自己,竟是要給送糧食的?
不,也可能是陷阱,故意擺出他最想要的,然後勾着他進去,最後被吃的骨頭都不剩。
“兄弟,你怎麼沒動?”暢想了半晌秋收好日子的鄧三毛突然發現了不對勁。
羅楊喉嚨發幹,“有點累了。”
聞言,鄧三毛不好意思了,帶着歉意說:“兄弟,對不住啊,叫你背了我這麼久,累着你了。”
羅楊能說什麼?
“我歇一歇就好。”
鄧三毛連連應好,頓了頓又說:“你放心,我鄧三毛不是那種白眼狼,你的恩情我一定記心裡,以後你要是有什麼事,說一聲,我能做到一定不二話。”
羅楊聽他這誠懇的語氣,心裡竟沒來由的信了幾分,試探着說:“我常聽人說人心險惡四個字,偏偏我又年輕,沒怎麼經曆過事,你不會……”
鄧三毛聽明白了,頓時又急又氣,“羅兄弟你這是什麼話!我鄧三毛就不是那種恩将仇報的人!否則那不是畜生不如嗎!”
“對不住對不住。”見他這反應,羅楊心裡不覺松了口氣,腦子轉的也不慢,“我年少不知事,鄧兄弟勿怪。”
“你救了我,我哪能怪你。”鄧三毛苦笑,“不過你放心,我鄧三毛雖然隻是個下地的莊稼漢,但也知道一口唾沫一個釘的道理,再說這都新社會了,我害你不是找死麼。”
羅楊心裡一動,“新社會?”
“可不是,現在咱老百姓自己當家做主了,那可不就是新社會了!”鄧三毛與有榮焉,“要真有人敢害人性命,公安同志可不會放過他的!”
羅楊震驚,老百姓當家做主?公安?這都什麼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