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着天氣晴朗,将地裡所有成熟的麥子全部收回家之後大家夥才得以狠狠松口氣。
麥收,最怕的就是麥子沒收完就突然下雨。也因此莊稼人都夜以繼日的幹,唯有把糧食全收回家才能放心。
至于之後脫麥粒、晾曬、舂米等等,那都可以挑日子侍弄。
羅家攏共六畝旱地,因為這土地都是當初開荒開出來的,本身就不肥沃,加上肥料不夠,要緊着水田使,所以旱地一直沒養肥沃,尤其其中三畝,完全可以稱得上一句薄田。
六畝地的麥子,羅楊帶着秋杏和羅松一塊割,加上羅桂羅柏他們幫着撿麥粒、做飯、送飯等等,也忙了有近一個月才全部背回家脫好粒。
從插秧到割麥,這麼段時間忙碌下來,全家人都累的不輕。
尤其是羅松,從翻田的時候就跟着一塊幹,如今幫着用石碾子把麥子脫粒完,他瘦的隻剩下一把骨頭,臉盤子上一丁點肉都看不到,顴骨突出,那身衣裳挂身上也是空空蕩蕩的。
至于秋杏,因為羅楊與他一道睡,那自然是最清楚的。以前秋杏在睡前還會躺着同他說說話,哪怕不說話也沒那麼快睡着,可這段時間卻是沾床就能睡着,然後一覺睡到大天亮。這麼些天下來,本來就沒補回來的身子這會兒更單薄了。
家裡其他人、包括羅楊自己,實話說也沒好多少。
但不論怎麼說,麥子下來就意味着有糧食了,他們不用再擔心斷糧問題,一切辛苦都值得。
頭茬麥子晾曬好的當天晌午,秋杏就用家裡的石臼把麥子舂的幹幹淨淨,然後去村頭用石磨磨成麥面,打算做一頓手擀面,不摻麥麸那種。
羅楊想着這段時間家裡人累狠了,怕不補一補會虧了身子,咬咬牙又拿錢去隔壁村屠夫家割了一塊肉回來。
秋杏看的心疼,“這麼多?”
羅楊說:“一斤。”
如今家裡有多少錢秋杏是有數的。之前寒食節上墳買了些東西,後來收麥子又去買了半斤肉,眼下攏共也隻剩下七十來文了,加上這塊肉下去,花錢如流水,怎能不叫人捉急?
“買個半斤夠了。”秋杏說。
“這段時日大家都累着了,怎麼也得補一補,不然身子撐不住。”羅楊說:“可惜我去的晚,大肥肉已經沒了,隻能買這種。”
秋杏看着那塊肥瘦各半的肉,也在暗自可惜,要是大肥肉,還能煉不少油出來吃呢,“現在肉多少錢一斤?“
羅楊回答:“十九文。”
秋杏心疼之餘也松了口氣,“幸好沒漲。”
東西都買回了家,加上天熱起來了,那自然是要做了吃的。秋杏在竈裡将小烙鐵燒紅,先把豬皮燒一燒,這樣能去掉上面的豬毛,吃起來幹淨又沒腥味。
洗淨後,那塊豬肉一半切小塊、一半切片。鍋裡燒熱,因為油罐裡已經徹底沒油,秋杏隻能先加少許水,然後把切碎的肥肉片放下去煮,等那點水燒幹,肥肉已經出了油,這樣就能避免粘鍋。就着油再下瘦肉片,等肉炸的金黃時連肉帶油一塊裝進油罐裡去,這樣等之後凝固了炒菜吃也能有肉的驚喜。
就着粘油的鍋,下另外切小的肉塊去翻炒,煉出的油一部分舀進油罐裡,另外的則下自家摘來的野花椒和姜末炒香,之後加少許水。等鍋裡燒開,再下早切好的蘑菇粒焖,最後用鹽巴、醬油、野蔥碎調個味兒,這哨子也就成了。
鍋裡燒水,擀好的面下去煮,屋外的大人小孩兒早已被饞的直流口水。
“怎麼這麼香啊!”桂哥兒禁不住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