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腦海裡靈光一閃,思如泉湧,梁秀才大筆一揮,唰唰一陣奮筆疾書,頃刻間便完成一首絕佳的詩詞。
人群裡為首的纨绔接過小厮遞來的宣紙,搖頭晃腦的念出來,最後一句話音落下,猛地一拍大腿:
“好,寫得真好,你今天的水平才真有那麼點文人墨客的意思。”
纨绔将這詞送給了舞女群中最耀眼的花魁,惹得花魁嬌笑連連,溫香軟玉撲進他懷裡,一個勁的誇他眼光好,明日定叫樂師譜了曲來,再親自跳給他看。
纨绔被花魁哄得開心,也不忘寫詞的梁秀才,從袖子裡掏出一錠銀子丢過去,正好丢在梁秀才懷裡。
“這是爺賞你的,以後繼續努力。”
梁秀才剛要開口道謝,那花魁就不滿的嬌嗔起來:“爺,奴家今晚給您跳了好一陣子,腿都酸了,也沒見爺心疼奴家。”
聞言,纨绔哈哈大笑起來:“爺怎會不心疼你,今晚就讓爺好好疼疼你。”
說罷,梁秀才等人就被纨绔帶來的小厮推搡着出去了,一起出來的還有那一群舞女。其他幾個出來的富家公子識趣的去找樂子了,舞女們悻悻散了。
紅繡深深看了梁秀才一眼,轉身要走,梁秀才急忙叫住她。
“紅繡姑娘。”
看着人都散去了,梁秀才走到紅繡面前:“今日那詞,本是我想寫給你的,是姑娘帶給我的才思。我自負讀書萬卷,卻不想還不如姑娘眼明心清。”
紅繡歎笑:“我本也是好人家出來的,自小随父親念過幾天書,隻不過後來父親被人诓騙去賭,家賣沒了,這才将我也賣到這處。”
“抱歉,勾起姑娘的傷心事了。”
梁秀才有些愧疚,沒想到紅繡竟是如此境遇,難怪他總覺得她同這坊裡别的姑娘不一樣,明明身處渾濁,卻眼目清明,不像世俗的欲望那般。
但她身居此處,總歸是躲不過被世俗侵染渾濁,想到這兒梁秀才忽然起了一個不該有的念頭。
他說:“待我及第登科那日,我必定将姑娘從這裡贖出來,絕無戲言。”
此後一年,梁秀才拼命學習,日夜苦讀,紅繡便在長樂坊中跳舞,為他積攢路費。
後來,皇天不負有心人,梁秀才果真中了秀才,一舉名動浔陽城。
人人都知道梁家出了個秀才,都上趕着去巴結,直等他哪日再中個進士,及第登科,到時說不定便是朝堂的肱骨了。
可即便如此,梁秀才也沒有足夠的銀子将紅繡贖出來。
随着年歲漸長,她日漸漂亮,出衆的舞姿也讓她在坊中的位置從邊緣小舞女漸漸變成中間的領舞。
老鸨看她有出息,樣貌也靈動,一心想培養她成為坊裡的預備花魁,便怎麼也不肯輕易放她出去。
“五千兩,白銀,能拿出來我今兒就可以把紅繡放走,你能嗎,梁秀才?”
老鸨得意的神色還在梁秀才眼前,他巴巴捧着中秀才的賞銀,外加那些人巴結送來東西賣的銀子,還不夠贖紅繡的零頭。
從前紅繡可沒有這樣的價格。
老鸨笑道:“您也知道那是以前啊,以前她是個灑掃丫頭,現在紅繡可是我這裡頭一份的舞娘,看看她的位置,除了花魁就是她了,那能是幾十兩銀子就能打發的嗎?”
“可……”梁秀才說不出話來了,他自然知道沒那麼簡單。
“除非……”
老鸨冷哼一聲,“除非你當真能及第登科,當個五品大員,我保證巴巴地給你把人送去,就當是孝敬您了,行嗎?”
老鸨自然是知道他沒那個本事。
想想,每回進京趕考的人千千萬,趕鴨子似的那麼多,能中進士的有幾個。就算是中了進士,也不過是七品以下,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來。
想要坐上五品大員的位置,就得看他有沒有那麼大的靠山了,不過看梁秀才家徒四壁,這一副窮酸的樣子,想來也是攀不上那樣關系的。
“梁秀才要是來我這兒玩樂的,媽媽我随時歡迎,可您要是來跟我搶人搗亂的……”
說着,老鸨擺出趕人的架勢,招手示意躲在一旁的打手們準備。
“那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她這長樂坊裡,最不差的就是當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