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似乎有隻怪鳥扯着嗓子叫,慘兮兮的腔調把他給震醒了。一骨碌爬起來後叫聲停止了,他一轉頭,三根木樁外有個人盯着自己。“誰?幹什麼的?”他壯着膽子喊道,對面立刻有了回應,奈何聲音太小聽不清,他慢慢朝前走了幾步,一道火光亮起,竟然是林川拿着火折子在看他,她的右手攥着支細長物件。“林師姐,你在這裡幹什麼?”說完,懷遠當即想反問自己為啥也在這。“練笛子,吵到你了嗎?”懷遠點點頭,又飛快搖搖頭,“不是,我睡着了。”“奧,那你繼續,打擾了。”“不是不是,我是不小心睡着了,确實該回去了哈哈。”懷遠尴尬地撓撓頭,又發現自己的劍不在身邊,四下正黑着。“師姐,能借個亮嗎?我想找一下佩劍。”林川直接把火折子遞給他,二人一前一後低頭張望着。“師姐,你劍術那麼厲害,是從小練習嗎?”“應該是吧。”“那你之前師從何處啊?”“家人教的。”還是個劍道世家啊,懷遠在心中感歎,每次他希望老爹教他點道法的時候,那不靠譜的家夥就要讓自己打坐參悟。自己要是能參悟出什麼東西還指望他幹啥。“有東西。”林川提醒到。懷遠晃了晃火光,柱子旁躺着的正是他的佩劍,“多謝師姐了。”“你為什麼總叫我師姐?”“啊?”他彎腰拾劍,“因為……”“砰”的一聲,還沒被懷遠碰到的劍身徑直飛出了視線。
“什麼情況?”懷遠後怕地摸着手,一股焦糊味在空氣中彌漫開,“對不起對不起,師兄沒事吧?”火折子被震滅,等氣味完全散去後,又是一道火光亮起,映出一張慘白的面孔。“何易給師兄賠罪。”少年深深低下頭拱手作揖,這還是懷遠第一次正面見識少年。
何易攏着袖子解釋到:“本想趁着四下無人測測機關材料的韌度,沒料到師兄師姐在這,是何易胡來了。”“怎麼不去機關坊?”懷遠問道,“機關坊過于封閉,我用的煉化火藥有些毒性,吸入過多爆炸後的煙灰很容易中毒的。”懷遠忙捂住口鼻,悶聲悶氣地說“那剛才你怎麼不帶面罩啊?”何易腼腆笑道:“無礙的,我已經有耐受性了。師兄也别驚慌,這煙氣散的快,吸入不了多少的。”懷遠隻想趕快離開這去大口呼吸幾下外面的空氣。
何易替他拾了佩劍,三人一道返回,互告身份。“直呼姓名吧,我們都是同輩的。”林川提議道。“啊這……好啊哈哈………”懷遠結巴着,“那就叫……林川……小川?”林川點點頭,“那你是小懷遠。”“我……”懷遠不知如何回應,轉頭對何易道:“那你……那你就是小易。”“好的,小遠、小川。”何易笑道。懷遠感覺自己的舌頭是抽筋了,為防止再磕巴,他索性閉嘴。不對,咱三個是腦子抽了筋嗎,怎麼不問問各自的年齡再定稱呼啊?可感覺另外兩個也沒有要提的意思,懷遠決定把自己的想法爛在肚子裡。
一路上,三個人各揣心思前後成豎排走着,懷遠左張右望,忽而假裝對頭頂飛過的蝙蝠感興趣來,前面的林川一直在低頭擺弄竹笛,後面的也是安安靜靜,連個出氣聲都聽不見。夏夜蟲多,懷遠強迫自己盯着那些飛來飛去的小家夥,想象着自己也能飛起來,翻過庭院,到白鹭河對岸,飛入京城。“先走咯。”“啊?”懷遠回過神,他們已經到了學舍,林川先行離開。兩人一前一後跨進院門。你多大年紀了,你是隻修了器修嗎,你吃飯了嗎?懷遠在心中排演着問話,他實在受不了這種寂靜的氛圍,總得有個人帶頭打破它。可憋了一路,他還是開不了口。
所幸,他也沒機會先打破了。懷遠停下,“這是你的房間啊?我的就在你的後面呢。”“挺巧的。那我先回去了。”“行,早些休息。”關上房門,懷遠感覺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他來回踱步着,一時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思來想去,推開了後窗,伸手随意摘下兩三片竹葉,雖然自己也不知道為啥要這麼幹。是想家了嗎?
對面的窗開着,少年在向他招手,驚得懷遠忙放下托腮的手,僵硬地笑笑後,确定對方已離開了,便慢慢放下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