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不好的預感不約而同湧上三人心頭。
“我要吃那個樓裡的東西。”螺殼指着眼前酒樓的燙金招牌。
三人搖頭。
“我們的盡力範圍便是以上四樣及其相似價格商品。”懷遠晃晃幹癟的錢袋。
“還是我來請吧。”崔賀将他們推進酒樓,卻在聽到店家的報菜價格後火速将他們又請了出去。
“吃了這頓,我半年的夥食就沒了。”崔賀攤手笑道。
三師兄帶着剛買的包子慰藉他們空癟的腸胃。
“這兒的物價真是夠誇張的,先趕路吧,争取天黑前到城郊,咱們在那落腳。”三師兄秉承着節儉的原則道。
巷子裡回蕩着斷斷續續的鞭炮聲,炸完後的紅紙碎屑還殘留着淡淡的硝煙味。
天色昏暗時,鞭炮聲開始由遠及近、此起彼伏地響起。
走過三家貼紅春聯的竹門,經過兩家貼綠春聯的竹門,各家門前的紙燈籠上落着飄雪,留下一道道深色水痕。
終于趕在天完全黑前找到一角客舍。
懷遠捧着包子看樓下老闆張羅着年夜飯。
“好想念陳師姐的豆腐湯啊。”他歎道。
“這個時候掌門該喝的酩酊大醉了。”何易笑着咬了口包子。
“你們除夕夜還可以飲酒?”崔賀捧着茶杯趕來。
“崔兄那邊不行嗎?”何易問。
“莫說酒水,味道稍濃些的飯食都是禁用的。”他抿茶道,“就是為了保證守歲時衆人都能清醒,還要無味。說起來,我倒是想喝酒了,你們要嘗嘗嗎?”
兩人連忙搖頭,懷遠到現在也不明白那種醉人、苦還帶點辣的水有什麼好喝的。崔賀卻說似醉非醉時的劍氣最是飄逸。
裝包子的竹籃早就空了,林川和螺殼正扒着窗戶眺望遠處隐隐的煙火。螺殼不夠高,隻能雙腳離地用胳膊撐着身體,後面索性由林川抱着。
“除夕過完就是新年?”螺殼問。
“對啊。”林川答道。
“新年過完是什麼?”
“是上元。”
“上元是什麼?”
“到處挂燈籠的節日。”
三師兄早睡早起的原則到除夕也沒被打破,早早去了隔間,似乎鞭炮一茬接一茬地響也不會驚擾到他的美夢。
“林小友,良辰佳節,何不奏上一曲?”崔賀笑問。
懷遠和何易面面相觑。
“那個啥,我去再拿些包子。”懷遠忙順來竹籃,轉身就要走,何易作勢跟上。
房門被崔賀用劍抵住。
“等會再拿也不遲嘛。”他笑道,完全沒有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兩人戰戰兢兢地看着林川雙眼放光地抽出竹笛,貼膜,天啊,她之前明明沒有這麼強的表現欲的。
震動的氣音劃破爆竹的喧嚣,在一衆熱鬧嘈雜中活生生撕開一道又一道口子。
漫長的煎熬中,崔賀的面色越來越僵硬,一曲終了竟也不忘捧場。
“多,多加練習,以後會更好的。”
真是敬業的觀衆,懷遠歎道。
“哈哈,是啊,小川姐的氣息,還,還是那麼足。”何易也機械地拍着手。
“好聽好聽,再來再來!”離她最近的螺殼一個勁地鼓掌。這家夥莫不是耳朵震壞了。
其餘三人忙以天色尚晚為由各自逃竄。
時隔多日,終于能重新躺在有闆子的床鋪上,懷遠伸着懶腰,将被子卷了再卷。屋内暗下來,何易熄燈上床,外面依舊透着光。
“小遠,我想家了。”何易面向他輕聲道。
娘熬不了夜,爹也不愛和别人聚,估計現在都早早睡去了吧,懷遠想着,自己又什麼時候能回去看看他們呢。
“會有機會回去的。”懷遠喃喃道。
窗外的煙火悶聲響着,徹夜不休。
天還霧蒙蒙時,一行人裝好幹糧再度出發,身後依然斷斷續續傳來鞭炮聲,總有趕年的人比他們起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