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綠的天,淡藍的地,蝴蝶成群落在蠟梅上,梅枝長在深潭裡。
下的是三月桃花紅,結的是七月石榴血。
“沒完沒了了。”懷遠無奈歎道。
劍刃劃破火行符燃起的梅枝,腳下的虛浮散去,一睜眼便看到三師兄和林川在點驅妖葉。螺殼躲得他們遠遠的。
“小川,先給他們驅一驅。”
林川拿着冒煙的葉子在三人身邊來回晃悠,撲面的妖氣這才漸漸散去。
“哪來的這麼多幻妖。”就數崔賀撞上的妖怪多,煙霧繞着他轉了好幾圈才緩緩散去。
“幸虧隻是些不成氣候的小妖,雖說耽誤時辰,好歹沒太大危害。”三師兄拿着葉子走在螺殼的後面。
“要是成了氣候呢?”何易問。
“在那種幻境裡呆久了,輕則損傷神智,重則永遠迷失,直到肉身死去。”
通向村落的小徑顯現,三師兄丢掉快燃盡的葉子,忽而又補充一句:“有一種鏡妖,它們的幻境甚至能困住靈魂,而且,幾乎沒有破解之法。”
“那不就是永世不得超生了?”懷遠起了層雞皮疙瘩。
“可以這麼說,□□不死,靈魂不滅,但隻能永遠停留在原地。”崔賀說道。
“他們也吞其他精怪的靈魂嗎?”螺殼向後探出觸手詢問。
“隻要有魂魄,無一例外。”三師兄補充道。
觸手一哆嗦,飛速縮進殼裡。
“妖怪死了也沒用嗎?”林川問。
“沒用的,”崔賀搖頭,“我曾聽師父說,鏡妖一旦施法,便會強制讓入境者與自己的神識結合,這就是它們禁锢靈魂的手段。不斷的吸收靈魂,不斷的結合,若不封印的話,就永無止境。”
“古墟裡會不會有這種怪物啊?”懷遠咽了咽口水。
“放心吧小師弟,”師兄笑道:“鏡妖一族古老,幾乎絕迹,比起陽世,在黃泉地府遇到它們的機率ni倒更大些。”
衆人再次鑽入密林。遠處山巒起伏,綿延不絕。
“師兄,我們到贍州了。”何易指着塊缺了一角的界碑道。
接下來幾天,飛雪遍野,走在前面的螺殼不一會便成了雪螺,所幸那家夥也不怕冷,還時不時伸出觸手收集雪嚼來嚼去。雖說它時常抱怨他們走的太慢,明明沒有殼卻像蝸牛一樣,真讓它自己先走又不樂意了。
“沒有我,你們鐵定迷路。”它驕傲道。
林子呆久了,一見到人煙,懷遠下意識的以為自己又着了幻妖的道。山林裡的積雪已經能覆蓋住小腿,長期禦靈踩雪也着實累人,三師兄提議直接從村落沿着主路走。
“我不去。”螺殼抗議,哪怕三師兄要幫它化形也不願意。
“前輩不想看看人類的新年嗎?鞭炮齊鳴,火樹銀花,可漂亮了。”何易勸導着。
“哼,那都是你們人類的熱鬧,與我何幹。”
“集市上還有好多吃的玩的。”懷遠道。
“你們又不買。”有時候螺殼也會在他們采購時偷偷溜過去看,它早就見識過五人的貧窮與吝啬,那個三師兄更是逢價必砍。
“誰說的,看到心儀的我們肯定會買啦,你想要什麼就說,我們會盡力的。”懷遠賠笑道,心裡直抱怨這跟哄小孩有什麼區别。
一番拉扯,螺殼終于答應。
由于地精沒有性别,三師兄便問它想化成男子還是女子,是老還是少。螺殼糾結了半天也沒決定。最後三師兄幫它決定,脫殼後成了個紮麻花辮的矮個小女孩。
“陸兄這化形的本領絕了啊。”崔賀拍手叫好。
“這樣訂客房就更劃算了。”三師兄滿意道。
起初螺殼依然保留之前的習慣,蜷背低頭,還一直縮着脖子,附近村民瞧見後,紛紛于心不忍:“瞧這孩子可憐見兒的,八成是娘胎裡落的病根。”買符紙的銅闆順手多給了一倍。
三師兄收下這份“不義之财”後,轉頭教育起螺殼:“前輩還是先照着小川學學人的形态吧。”随即他便發現林川走路也是含胸駝背的,緊接着,銳利的目光便掃過懷遠與何易。
兩人正形正的晚了,跟着林川也是被一頓說教。
“形不正何以心正,小川,别歪肩膀。”
三人生無可戀地承受着師兄的唠叨。
進城之後,由于接連的雪天,集市的行人并沒有懷遠想象中的熙攘。舞獅隊一來,街頭巷尾的人便自行組隊跟着看熱鬧。
“吃糖葫蘆嗎?”懷遠沖螺殼笑道,左手緊緊攥着幹癟的錢袋。
螺殼拒絕。
“烤地瓜呢?”林川問。
螺殼還是拒絕。
“炊餅或者饅頭?”何易問。
螺殼依舊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