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吓人,也不過是個想象力匮乏的空殼子,不然幹嘛問三遍同樣的問題呢,”何易朝懷遠笑笑,“我估計它沒問小川姐,就是因為想不到什麼好說的了。”
“也許吧,”林川輕笑,“不過還是把上一個吓得夠嗆,臉白的很。”
“我那是被燈籠照的!”懷遠擰着眉反駁。
“它真的知道人什麼時候死嗎?”螺殼哪壺不開提哪壺。
“剛才的叫門還沒那麼大本事,再說,如果它足夠厲害,我們的生死不還是它說的算嗎,這又怎麼能算預蔔先知呢?”崔賀笑道。
南來北往的修士彙集于俶昏古道,不少妖獸伴行,塵霧漫天。比起長得像抹布的犬妖,懷遠覺得螺殼的真身也蠻順眼的。
“去古墟的人那麼多嗎?”林川掃視着熙攘的古道。
“機會難得,自然要珍惜了,這還隻是一小部分。”崔賀興奮道。
“可惜九師兄沒法去,他之前就期待着呢。”何易微微皺眉。
身後傳來陣陣寒氣,懷遠的身旁空氣結出冰花。與墓地妖氣不同,這是種澄澈無比的靈場。騎着白狼的少女驅散開人群。左狼耳穿着隻紅色環飾,周身寒氣向四周飄散,絲毫沒有影響到主人。懷遠隻在喧嚷起的噪音中聽到“天山門”幾字。
“十大派的天山門,以法修聞名。”崔賀道。
“法修?看起來挺厲害啊。”懷遠道。
“法修需要極高的天賦,普通門派是成不了流派的。我們宗門曾經也有個法修苗子,測靈根後就去其他宗門了。”崔賀道。
懷遠輕笑,自己可與天賦無緣。
過了古道,螺殼帶他們遠離人群,沿着條彎彎繞繞的壺狀山谷一路向西。
岩壁滄桑,到處挂着枯黃的苔藓,卻很少見到春季的新芽抽出。許是離桃源不遠了,螺殼一直嚷嚷着要崔賀把自己的真身變好看些,卻又不敢擅自打破三師兄的化形術。
“前輩不露真身,我又如何判斷你恢複的如何呢?”崔賀無奈道。
“萬一還沒好,茶葉老頭又不在,我豈不是變不回來了。”螺殼不想舍棄自己的這身僞裝。
“那你也不能頂着這身假皮一輩子啊。”懷遠道。
“是啊,說不定前輩恢複後的相貌比現在更漂亮呢,還是讓崔兄幫你恢複要緊。”何易勸着。
螺殼糾結了一整天,麻花辮差不多都被她拽散完了。在林川給她重新編頭發時,她一個勁地擡頭看着她。
“我真的能變好?”
“當然,你還能青春永駐。”林川輕輕撚着她的頭發,告誡她不要再回頭了。
又和這副皮囊相處三天後,螺殼終于答應解開化形。
水塘倒影中,半張臉依舊是黑黢黢一片。
觸手和眼睛們蜷縮在螺殼下,圍成一隻巢。
“其實……還是有效的,你的殼小了一大圈呢,說不定再過過就能徹底脫掉它了。”懷遠忙安慰道。
“萬一那隻殼就是本體的一部分呢?”何易在他耳旁小聲提醒。
“它不是的。”螺殼失落道,“又醜又重,壓得我根本直不起腰。”
這下輪到崔賀着急了。一天洗三次靈場,和懷遠制了一葫蘆藥水,甚至給人用的妝點膏藥也要買點試試,結果徒勞無功。
“我真的沒轍了,”崔賀守着熱氣騰騰的藥湯,看着在河邊發呆的螺殼,試探道,“要不,前輩,你跟我回琉璃閣,我讓其他長老看看?”
“不去。”螺殼悶聲悶氣道,眼睛們在黑夜中發着綠光,直愣愣地盯着水面,把自己的倒影盯出了個大窟窿。
懷遠倚着樹,将蒼術葉舉在月光下,看着那像血管一樣細密的紋理脈絡。
“又開始發呆了?”何易盤腿坐在身邊。
懷遠輕笑,揉捏着葉片。“庸醫自擾。”
“難不成我之前用的也是庸藥了?”何易抿唇道。
“你還真信得過我。”懷遠無奈笑道。
“至少治壞了我你不用有那麼多負擔。”何易笑道。
“為什麼?”
“因為從以往經驗來看,你第二次總能成功。”
“有次我給你上了五次藥。”
“幹嘛那麼絕對呢,生活總要有些小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