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下雨,三人依牆坐在在屋檐下,何易的龜殼搭起小棚,雨線滴在殼上,噼啪作響。
“給它加個翹起來的角。”林川道。
何易掐訣,小棚兩角化成翅膀狀,把細雨絲聚成了粗雨絲,像是挂上了兩處流蘇。
“再搭個門。”懷遠道。
身下的玄鐵延展,再向上收緊,隻留了一尺寬的縫,活像個扁蚌殼。
何易掐起火行咒。懷遠點上火折子。林川從包袱裡翻出塊發光螢石,刹那間,整個空間都亮了。
“哪來的?”二人驚問,收了咒語和火折子。
“小螺給的。”
三人圍在巴掌大的螢石面前,沒有風,也不冷了。
“好亮啊。”懷遠笑道,打在龜殼上的影子也跟着一塊晃動。
“小川姐,你沒有影子唉。”何易輕聲道。
“隻有太陽能把我的影子照出來。”林川戳戳石頭,她的身後是塊巨大光斑。
“你是妖?”何易身體微微向前傾,懷遠下意識地握住他的肩膀。
林川搖頭。
“你猜猜?”她輕笑道。
“地精,精靈?”懷遠擰緊眉頭。
“不對不對。”她哼笑。
“你該不會是神仙吧?”見她翻白眼,懷遠也笑了。
“師父和掌門知道你的……身份嗎?”何易敲敲懷遠後背,笑聲戛然而止。
“和你們一樣。”林川語氣輕快道。
“所以到底是什麼啊?”懷遠先急了,心不知不覺加速跳動。
林川凝視他們片刻,懷遠親眼見她微微張嘴,氣息吐露出幾個字。螢石的光亮的刺眼,心跳聲越來越清晰。
四周靜悄悄的,偶有犬吠。
他分明看到面前人說了什麼。
“這是……”何易遲疑道。
“我再說一遍,”林川輕笑。片刻後,懷遠确定她剛才說過話,但自己卻聽不到。
“怎麼回事!”
“如你所見啊。”林川颦眉笑道,“我不是人,你們也沒法知道我是什麼,不過,要是能找到我的同伴,說不定你們就能知道了。”
“你來白鹭門,是為了尋同伴?”何易語氣沉重道。
“不是啊,我又不知道上哪找,隻能夢到哪,就去到哪。也許聽起來匪夷所思,那是因為對你們而言,時間很珍貴,而對我而言,它毫無意義,跟荒地沙子一樣,多一塊少一塊,又有什麼區别呢。”
“誰說的!”懷遠起了股無名火,“我倆說沒就沒,你倒好,直接壽與天齊了。虧我們還擔心你修不好道,将來找不到父母……”
“我就算修好了也找不到啊。”她苦笑着插了一嘴。
“别打岔,”懷遠氣呼呼道,“你以後活的再久,也要記得我倆的名字,忘了的話我們就算投胎也不會和你做朋友了。”他碰碰何易肩膀,對方也立刻闆起臉點着頭。
“這也太難了。”林川打着哈欠,“反正你們也不會知道我記不記得的。”
懷遠張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勉強記一下吧,”她輕笑,雙手覆上光源,狹小的空間驟然暗淡,又忽地亮起,“忘了可别怪我。”
仔細聽,雨聲大了起來,隐隐有雷鳴。
對上兩雙期盼的目光,林川哼道:“隻能問一個問題。”
“以前是是什麼樣子的?”懷遠沒頭沒尾地問。
“和昨天一樣。”林川沒頭沒尾地答道。
後來再回頭看,懷遠才發現,林川與他們之間的那層紗本就一戳就破,原是無心隐藏。新鮮感過去,懷遠也不再變着法地打探林川的神秘身份,漸漸地,他們又是三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