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雯瑤也笑。

“我不知道這樣挑釁顧念北有什麼好處，但你也知道，她是南姐。”

“南姐做事，最不講的就是理智。”

“常常做一些，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好笑又好玩’的事。”

“哦對了……壞消息是——”

“那個舔狗的賬戶比我們倆加起來都有錢。”

“我還很沒品地數了幾次那串數字。”

胡雨薇蹲在原地，半晌低低罵了句髒話。

“艹，這個世界真是不公平啊。”

胡雨薇的指節咔咔作響，突然笑了，眼底卻一片狠戾。

“陳雯瑤。”她輕聲說，“你說，如果我們把顧念北的銀行系統搞崩，南姐會不會主動來找我們？”

電話那頭，鍵盤聲停了，帶着舍命陪君子的輕笑。

“試試？”

胡雨薇站起身，轉着u盤盯着VIP通道那道修長的身影，那人似乎早就察覺到了鷹視狼顧的目光，轉向時微微側目，抿成直線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

閃電劈亮航站樓玻璃的瞬間，兩人眼底同時掠過捕食者的幽光。

病房裡的曹以南一大早醒來就發現自己那麼大一個老婆不見了，恹恹地窩在顧念北睡過的那一側，看見護工就罵罵咧咧顧念北“死哪去了”，似乎期待有人主動為她答疑解惑。

零人在乎她喋喋不休的抱怨。

她假千金的脾氣上來了，用沒廢掉的左手猛地掀翻床頭櫃，把輸液架當拐杖使到病房門口攔人，路過的醫護人員被她一把拽住衣領。

“說啊！她什麼時候來見我？！”她哽咽着用深宮怨婦的口吻質問。

“……她什麼時候才肯見我？”

他們莫名其妙。

要麼無奈搖搖頭，要麼叮囑她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都不是曹以南想聽到的确切答案。

壞東西！她就知道那個壞東西什麼話都沒給她留，就忙着找其他alpha或者找omega了！

好啊，顧念北，你夠狠！

她“不屑一顧”，開始在“嗨翻軟件”刷小甜O直播視頻，臉不紅心不跳地把外放音量調到最大。

“感謝‘顧念北去死’送的錢包黑洞——”

她冷笑，充錢、刷榜、砸禮物，花顧念北的錢給看得過去的主播們一刻不停地刷最貴的禮物，指尖在屏幕上瘋狂敲擊，像是要把玻璃戳穿。

她好像一點也不擔心這些送出去的禮物遲早有一天會反噬在自己身上。

就連護工推門進來送飯，她也不擡頭，猛地揮手掃毀餐具。

“滾。”曹以南嗓音低得可怕，“你也配替她來？”

“告訴她，不來喂我，姑奶奶我就絕食，她回來等着給我收屍！”

被折騰了一天的護工們似乎終于忍不住要聯系顧念北了，曹以南默默把主播音頻關小，蹲在門口偷聽卻發現那些護工根本聯系不上顧念北。

他們在崩潰地讨論是否應該辭職。

她點了一天的打賞，顧念北連個消息都不給她，以前在曹家花錢觸發洗錢預警會被罵的。

好啊，有錢了不起啊。

她屏蔽掉那些線下見面的私信，劃掉各個平台的直播間，點開聯系人那欄，手指摸過顧念北的頭像。

為什麼要對她裝溫柔，又為什麼突然不管她，她甯願顧念北看她的目光永遠像第一世一樣，冰冷又暗藏□□。

她始終沒有勇氣直接聯系顧念北，死死咬住牙，把哽咽咽回去。

忽然進來一個醫生查房，曹以南彎上去的嘴角又下壓。

那個有着中高檔伏特加信息素的Alpha成了曹以南的遷怒對象。

曹以南像傻鳥啄玻璃瓶般用酸不溜秋的檸檬信息素狠狠攻擊那個“低配版替身Alpha”。

“她為什麼還不來找我？！”

那個無眠的夜晚，她開新賬戶習慣性去扒拉覃舟歌的賬号準備刷禮物到天亮，才發現自己偷當舔狗斥巨資的舊賬号居然已經被擠出了榜單，排到了一百名開外。

新榜單上的賬号她很眼熟，曹以南盯着榜單上那些刺眼的IP——曹家那幫人的小号……還有那個标着"官方CP"的金V賬号。

劇情發展得真快啊，看樣子覃舟歌的那個官配已經被曹家認可了。

她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忽然笑了。

雖然沒人能扒出來原榜一是她。

但——

“難怪啊……”

難怪她被踢出榜單。一個冒牌貨，一個因為"玷污真千金"被掃地出門的垃圾，怎麼配和這些光鮮亮麗的名字并列？

【悔恨值：60%】

覃舟歌最近爆火了新劇，漲粉漲得特别快，評論區裡，那些老粉絲還在@該賬号已注銷：

“榜一姐姐快回來！”

“現在黑粉好多，需要你控場啊！”

“咱們格格熬成頂流了，大姐大反而功成身退了？”

曹以南笑得肩膀直顫抖，她用新号在下面發了條不起眼的消息。

“原榜一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賤貨。”

“想看她的X照嗎，V我50，私發。”

“附報價表。”

她知道老粉們說這些隻不過是為了紀念那些起于微末的日子，現在負責覃舟歌賬号的團隊可是頂尖的。

剛好覃舟歌在為山村兒童公益項目直播帶當地土貨，曹以南點進去，覃舟歌正好擡頭看鏡頭，那雙眼睛依然清澈得讓她心碎。

曹以南沒來得及多看幾眼，就發現賬号因為評論被封了。

噗嗤，居然有人在替原榜一打抱不平诶。

真是荒誕。

曹以南至今記得那晚包廂裡水晶吊燈晃眼的光。

覃舟歌蜷在真皮沙發角落，藥效發作時連哭都發不出聲音，像隻被箭射穿的小雲雀，隻會心驚膽戰的抽氣。她伸手去扶，對方滾燙的指尖在她掌心劃出四道血痕。

“求求你……幫我打120……我有女朋友……”

“我送你回家。”曹以南當時是這麼說的，聲音溫柔得自己都陌生。可當覃舟歌軟倒在她懷裡，發情期的茉莉香混着淚水的鹹澀湧進鼻腔時——她改主意了。

她把人帶到了酒店。

“别怕，”她用拇指抹去覃舟歌眼角的淚，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品，“我比那些老alpha好多了，人美金多技術好。”

……

現在想想，當初覃舟歌的眼淚不是感激，不是愉悅，是恨。

藥不是她下的，人卻實實在在是她咬的，她拿的劇本從來不是什麼英雄救美，她是趁人之危的畜生。

曹以南忽然想起來系統許諾過她一個願望。

她強行标記覃舟歌，覃舟歌足夠貞烈不接受她的好處差點一死了之，曹家不得不給她善後，發現真千金的線索認回覃舟歌并處理了她。

在書裡，标記事件跟她走向壞結局有很強的因果關系，但縱觀她的整個人生，她的腐爛是個緩慢侵腐的過程。

她永遠不想親自評價一切從哪裡開始崩壞。

如果可以回到那個時間點？

當然會再做一次。

她不在乎自己的結局，她很早就看不到自己的未來了。

誰叫趕到那場戲的，第一個是她。

是那個哪怕表達愛，方式都是自私，扭曲，陰暗的她。

她慶幸自己嘗到了茉莉味的月亮，也慶幸自己成為了月亮上最肮髒的泥垢。

賬号被解封了。

曹以南赤腳走到窗台，外面下過雨，天上沒有月亮。

她也不需要月亮了。

“就這樣吧。”

曹以南點了取消關注，按下去的瞬間心髒居然還會猛地抽痛。

搗了一天亂，她好累。

“顧念北，我隻有你了，求求你……”

晚風吹進她特意中空的病服，曹以南又點開顧念北的朋友圈，沒設置三天可見，卻什麼都沒有，像個可以随便注銷的小号。

聊天界面，輸入中。

“你需要我嗎？”

“哈……”

她突然笑出聲，把這些字删了，把手機扔進填埋淡紅色液體的浴缸。氣泡咕噜噜地往上冒，像極了她這些年咽回去的哽咽。

【悔恨值：70】

她坐在窗台，仰頭吞下藥片，喉嚨燒得發痛，可腦子裡全是顧念北。

她也不是非顧念北不可。

隻不過顧念北漂亮得多，年輕得多，有錢得多，對她，也大方縱容得多。

——切，也沒什麼好稀罕的嘛。

這裡高十六樓，如果從這裡逃走，按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七成會摔死……

不過——

她願意試試。

突然，一個念頭劈進腦海——

心髒病不難治。

顧父的病……似乎有隐情。

就算不是她想的那樣，她或許也可以提供一些特殊的……旁門左道。

深夜，她撬開醫生辦公室，指尖劃過顧父的病曆，最終停在一行字上——

“黃金血型，匹配庫适配alpha心髒零。”

果然是這樣……

算算時間線，前面兩世顧念北後面都沒再聯系她，應該是顧父發生了意外暴斃。

昨天顧念北抱着她睡覺前還特意了解她心髒恢複情況，她認為顧念北雖然圖她身子但會關心她，鑽被窩裡臉紅。

【悔恨值：亂碼循環】

原來是這樣，不合理的地方都說得通了。

她的心髒現在再次劇烈跳動，指尖顫抖着撫上自己胸口那道疤。

“小時候他們說我最值錢的是這裡，我不信……對不起……”

“貶值了……但——”

眼淚砸在病曆上，暈開一片模糊的水漬。

她低低笑起來，笑聲越來越癫，最後變成壓抑的嗚咽。

她笑得像個流淚的小醜：

“顧念北……你看，你還是需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