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先帝尚在時,穆華景便封王建府,隻是那時他一心撲在軍中,常年駐紮邊關,這秦王府,是當時還是太子的皇帝忙前忙後,出了許多力氣。
就拿這花園來說,請了工匠大師前來修葺,移步換景,樹木假山錯落有緻,比起聞名天下的蘇城園林也毫不遜色。
隻是明曦入府時這花園已經建成,從小到大不知在這裡走了多少回,再精緻的景觀如今也平平無奇。
反倒是穆華景,因着這些年來甚少回京,自家花園都沒怎麼逛過,這會兒倒覺得稀奇起來。
尤其是有明曦在一旁解說,襯得景美人更美。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正笑着,穆華景忽然腳步一頓,神色恍惚了一瞬。
明曦同他十指相扣,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停頓也弄得停下了腳步,擡眸去看,就見他眸色冷淡,似乎有哪裡不大一樣。
明曦不由得晃了晃他的胳膊,關切道:“怎麼了?又頭疼了?”
穆華景聞言朝她看去,同她目光對上。
隻是這神色,仿佛變了個人一般,同往日裡那溫柔體貼的人全然不同。
此時穆華景看向她的目光,恍若在看一個礙眼的陌生人。
明曦心中一驚,身子不由得僵了僵,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
可還沒等她說話,穆華景卻神色忽地柔和下來,仿佛方才隻是她的錯覺。
明曦尤有些不放心,問他道:“方才是怎的了?哪裡不舒服?”
穆華擡手按住眼角,微微晃了晃頭,顯然有些不适,卻讓明曦放寬心:“還是老毛病,又有些頭疼,無礙。”
他方才的神色讓明曦有些不安,不由得想多問幾句,卻又不能問得太直白:“頭疼時可是想到了什麼?”
這一句當真問到了點上,穆華景笑道:“确實想起了在邊關時的一些事。”
說罷,又玩笑一般道:“說來奇怪,都是些同你無關的記憶。”
明曦一怔,心中忽地浮現出一個猜測。
這些記憶,也許正是被毒藥影響前他真正的記憶。
解藥漸漸起效了。
明曦被自己的猜測震驚到,還未來得及細想,就聽得穆華景繼續道:“大約是你如今在我身邊,所以想到的都是與你無關的事情吧。”
穆華景無心的一句話,卻讓明曦有些心緒難明,隻得含糊地應了幾句,将這事揭了過去。
看來,又要請許太醫過來一趟了。
明曦心中裝着事,連晚飯都隻随便吃了一點。
但一想到她今日才同穆華景和好如初,若她再因着此事思緒飄忽,隻怕穆華景又要以為是在同他鬧脾氣。
思及此,明曦頗有些無奈,轉念一想,她也不是醫者,想來想去隻是徒增煩憂,不如等許太醫過來,在細細商議也不遲。
明曦想通了這些,便将此事抛在腦後,安心歇下了。
明曦這些日子來都是與穆華景同塌而眠,前幾日與他鬧變扭,兩人同床異夢了幾日,今日一和好,穆華景自然沒有憋着的道理,抱着明曦不放手。
明曦拿他沒辦法,隻得由着他鬧了一陣,好在穆華景顧忌着二人未成婚,沒有到最後一步。
直到明曦眼皮沉得都擡不起來了,穆華景才意猶未盡地放過她,讓她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明曦不知為何,早早便睜開了眼。
擡眼往窗外一看,天色蒙蒙亮,想來時辰尚早。
門外也安安靜靜,想來離她平日裡起身的時辰還有好一會兒。
明曦不由得奇怪自己為何會醒得這樣早,又擡頭看了一眼穆華景,隻見他合着眼,神色沉靜,顯然也還在睡夢中。
明曦原以為是這人故意鬧她,這會兒見人睡得正香,頓時沒了脾氣,便也合上眼,打算再睡一會兒。
可怎麼睡都有些難受。
原因無外乎其他,身旁這人猶如火爐一般,散發着熱意不說,偏偏還要緊緊抱着她,同她貼在一起。
明曦頓時明了:她是被熱醒的。
這樣貼着,她也别想繼續再睡回籠覺。
明曦想了想,動了動身子,輕手輕腳地将搭在她腰間的手臂搬開。
搬到一般,忽覺有人在看她。明曦擡眼一瞧,就見穆華景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垂眸看着她。
他神色清明,沒有辦點剛睡醒的朦胧。
明曦沒有細想,隻覺得他這樣的神色讓她有些發怵,便移開目光,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你——”
隻張口說了一個字,就見穆華景欺身而上,擡手撐在他上方。
明明是一個暧昧至極的姿勢,可他眸中卻是一片冷意。
明曦直覺有哪裡不對,張了張口,正要繼續說話,卻覺穆華景右手輕輕撫了撫她面頰,而後慢慢往下——
毫不收力地掐住了她的脖頸。
瀕死的感覺席卷而來,明曦驚恐地睜大雙眼,不由得去掰他的手指。
可她的力氣哪裡能與穆華景相比?
就在她眼前發黑,即将陷入眩暈之中時,聽得穆華景冷聲道:“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