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恍惚的這點功夫裡,穆華景沉聲對院中人道:“不識王妃,自去領罰。”
明曦回過神來,見方才攔住她的那名侍女應了聲,行了禮往外走,想了想,開口攔住她道:“慢着。”
那侍女腳步一頓,轉身面對明曦,頭也不敢擡,靜靜等着她吩咐。
“你沖撞了本宮,該罰,但恪盡職守,當賞。本宮素來賞罰分明,你對王府忠心,自然要賞。”
那侍女原本以為明曦要對她發難,要拿她洩憤,卻不想聽得一句“賞罰分明”,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氣,同時卻也不敢再小瞧明曦,隻覺這位王妃也是個琢磨不透的,隻不過當下卻容不得她細想,于是匆匆謝了恩,退下去了。
院中其餘侍女摸不清明曦脾性,聽她這番話,卻也明白她是個講道理的,輕易糊弄不得;又見她環着穆華景的脖頸,依在他懷中,略略揚着下巴,一副嬌蠻的模樣,便也明白她這“王妃”可不僅僅隻是空有頭銜,心中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對待這位新主子了。
穆華景抱着她行至房中,不由得笑了一下:“好一個恩威并施。”
聽他語氣輕快,似在誇獎她,明曦笑道:“哪裡哪裡,王爺積威已深,妾哪裡能比?”
話音一落,就見穆華景唇邊笑意又深了幾分,似乎被取悅到了。
這間房比京中王府的主院簡陋許多,穆華景從前并不在意房中陳設,隻有個歇息的地方便可。
但明曦顯然是錦繡堆裡長大的小姑娘,穆華景環顧一周,看着房中冷清的模樣,不由得皺了皺眉,隻覺明曦會住不慣。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穆華景不由得一怔。
他為何要關心明曦住不住得慣?
明曦不知他心中想法,此時尚被他抱在懷中,不由得輕輕拍了拍他肩膀,小聲道:“殿下放我下來吧。”
穆華景垂眸看她一眼,又往前走了兩步,将人放在床榻中。
明曦本就因連日趕路而倍感疲倦,這會兒躺在柔軟的被褥了,方才消散的瞌睡立刻又湧了上來,本想再同穆華景說點什麼,可隻來得及張了張口,眼皮便重得睜不開。
明曦掙紮了一下,便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
第二日明曦醒來時,天色已大亮。
身側的床榻冷冰冰的,也不知是穆華景早早起了身,還是他昨夜裡壓根就沒睡在這兒。
明曦不過思考了一瞬,就把這念頭抛在腦後。
他愛睡哪兒睡哪兒。
許是候在外邊兒的侍女聽到了響動,就在明曦愣神的功夫裡,聽得外面輕生道:“王妃可要起身了?”
語氣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驚擾了她。
看來昨日穆華景幫她立威的效果顯著。
明曦好好睡了一覺,眼看時辰也不早了,便應了聲。
不大一會兒,便有兩個侍女端着銅盆拿着帕子進了來,一面為她梳洗更衣,一面道:“王妃,殿下去軍營了,出府前吩咐奴婢轉告您,白日裡想待在府中、或是想去街上逛逛都可以,若是想去軍中尋他,也是可以的。”
明曦漫不經心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
去街上逛逛聽起來不錯。
明曦這樣想着,又想到自己應當去明府拜訪,不過要下穆華景不在府中,她自己一個人去恐怕不太妥當,便按捺下去明府的心思,想着等穆華景回府後再同他商議此事也不遲。
待梳洗妥當,明曦問道:“我若要出去逛一逛,殿下可安排了人陪同?”
為明曦梳頭的侍女問言笑彎了眼:“殿下真是料事如神,一早便猜到王妃您想要出去瞧瞧,特地吩咐了奴婢好生帶路呢。”
這侍女瞧着同明曦差不多大,是個活潑機靈的性子,見明曦看着她,她又主動道:“奴婢名流雲,是鶴城人,對鶴城再熟悉不過了。”
這侍女生得讨喜,語氣也輕快,聽得人舒暢。
明曦略一點頭:“既然如此,你便安排。”
從前在京中時,她除了待在秦王府中,便是去宮中陪伴太後,甚少出府遊玩,這會兒一想到可以出府,明曦心中不免高興,早飯都多用了一碗。
用過早飯,未免惹眼,明曦特意換上了當地的裝束,待收拾妥當,明曦喚來流雲,正要出府去時,忽聽得前廳隐約一陣吵嚷。
明曦不由得皺眉,流雲是個機靈又心細的,見明曦神色不對,立刻道:“奴婢去瞧瞧。”
不大一會兒,流雲便回了來,神色有些怪異,但還是如實同明曦道:“王妃,裴将軍家的小姐闖進來了,嚷着要見殿下,王妃可要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