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小哉正在跟那本魔法書極限拉扯。
【尊敬的主人,不必憂心。大氣層交通管理部門的執法範圍僅限于曼陀羅星系,您在可觀測宇宙荒蕪地帶的非法飛行絕不會招緻更多罰單。】
女巫抱臂思考,完全忽略了它的友情提示。
當然,她這時候主要是在反思,自己剛才“一腳将某個凡人踹出噩夢”這一行為到底正确與否。
很糟糕的是,她隐約覺得答案為“否”。
魔法掃帚興奮的引擎聲就是最佳證明。
“看來,鄭颢并沒有覺醒那個技能。如此弱小無用,别說直接去面對筆仙了,哪怕沾上半點怨氣,這隻知了猴都能叽叽歪歪的把自己再次吓死。”
【鄭颢先生确實就是那個被1号噩夢選中的祭品……哦不,玩家。既然您無法直接幹涉人類世界的運行軌迹,便隻能從玩家們的“經曆”中着手進行調整。隻不過呢,下一個關鍵線索所在的地點比較隐秘,您可能需要尋求本地公共安全機構裡面某些蟲子的幫助。】
那本凡人暫時無法看見的魔法書語調昂揚,聲音達到了擾民級别的刺耳程度。
【尊敬的主人,如果您不想拖家帶口從阿柏基地被驅逐出去,就請認真遵循我的指示。】
女巫磨了磨牙,伸手捏住肩上的麻花辮,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最終似乎失敗了。
兩條發辮“嘭”地炸開,意外達到了孔雀開屏的視覺效果。
就在岑小哉氣到炸毛時,一牆之隔傳來鍋碗瓢盆落地的嘈雜聲響。
“鬼,不是!屍體,冰箱裡有屍體!”鄭颢連滾帶爬手腳并用,艱難而迅速地把自己從廚房裡解救出來,“我又看到馮筱遷了!她在冰箱裡,救命!”
“這不科學,馮筱遷現在還是個大活人呢。”女巫一臉冷漠地飄到他面前。
她依然保持着原先的坐姿,但發型卻有了巨大變化。
鄭颢趴在地上仰着頭,雙重震驚的強烈沖擊之下,他看起來有點神志不清。
女巫無意間一瞥,在他瞳孔裡看見自己的倒影:腦袋上的淺粉色頭發紛紛豎起,筆直如放射線。而無數熠熠生輝的金色眼珠子點綴其中,一邊窸窣竊語,一邊俯視着地上的弱小人類。
以及偷偷摸摸跟在他身後的灰色影子。
“噢,這是我逗貓的小把戲,偶爾會忘了收起來。”
岑小哉又打了個響指。
所有金眼睛争先恐後地眨了眨,房間裡頓時有好幾道光線在狂擺亂切,那抹灰影當即被斬得四分五裂。
金眼睛們也終于乖乖沒入粉色發絲中。
鄭颢頭暈目眩,差點當場昏過去。
令女巫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隻知了猴晃了晃腦袋之後,居然又能開口說話了,就是聲音比較虛弱。
“拜托了女巫大人,您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科學。更何況,我自己從一開始就奪舍重生了,這難道很科學嗎?”
岑小哉沉默着繞開他,飄進了廚房。
冰箱門明晃晃開着,寒氣不停往外冒。鄭颢看見的馮筱遷屍體其實隻是一顆頭顱,被層層冰霜包裹着。再怎麼豔麗的面容,死後也顯得分外可怖。
女巫湊近看了看,遠離此處的鄭颢又往後挪了挪。
她甚至很認真地跟頭顱上圓睜的那雙丹鳳眼對視了一會兒。
“啧。”岑小哉由衷感慨:這股怨氣真的很強烈,幾乎能夠扭曲現實。
她當即決定,重新選擇一個更靠譜的凡人作為“備用鑰匙”。
“放心吧,這顆頭不是馮筱遷。”
“噢,那就好。”鄭颢一口氣松到一半,忽然卡在了呼吸道裡面,“不對啊!不是馮筱遷,那也是别的……别人的屍體啊!這星期我開了好幾次冰箱,根本就沒發現她!今天晚上才有的!”
“一個星期,那不就剛好七天了?”
岑小哉慢悠悠回過頭,用五個字将鄭颢徹底擊垮:“頭七,回魂夜。”
“秦正浩【哔——】真的殺過人!?這【哔——】就是他殺的人?【哔——】來找我複仇?”
絕望的知了猴跪在地面上,發出一連串悲鳴。
女巫終于對他産生些許憐憫:“你别哔了,報案吧。”
鄭某人從地上一躍而起。
經魔法書評估,他的精神狀态在此刻達到了最高峰值,幾乎突破臨界點。
“什麼?報案?你一個女巫,【&%*#】居然讓我去報案?冰箱裡那是一顆人頭,不是個皮球!我【&%*#】自投羅網嗎?”
十分鐘後,鄭颢老老實實呆在古堃區安全署的訊問室專座上,旁邊飄着一個除了他以外沒人看得見的炸毛女巫。
…
淩晨一點十一分,值班室有幾個男的正叼着煙在王者峽谷裡厮殺。
戴玉粒剛回宿舍洗了個頭,還沒來得及洗澡,就被一通電話催回來加班。
去給嫌疑人做訊問筆錄的時候,她的頭發還沒吹幹,幾縷碎發濕漉漉粘在後頸。
但這個年輕女孩的表情很平靜。
她走進訊問室,眼神有一瞬銳利,直直望向嫌疑人身旁,卻什麼也沒發現。
實際上,女巫肆無忌憚地迎着她的視線,笑得很嚣張:“哦呼!努力收斂利爪的雪豹,把自己變成了逆來順受的小貓咪。很好,就選你了!”
這位探員姐姐做完筆錄,轉身離開,走到了值班室門口。
一隻小蜘蛛正在門縫上織網。
她敲了敲值班室那扇大喇喇敞開的門闆:“報告隊長,訊問筆錄做完了,我可以去現場了嗎?”
“先等會兒,哥哥們忙着呢!”
值班室裡煙霧缭繞,好不容易才以幾句“您已陣亡”結束了狂熱戰局。
有人打哈欠,有人伸懶腰。
他們仿佛不約而同地忘了戴玉粒這麼個大活人。
到和平公寓偵查取證的同事們在群裡發來語音,紛紛表示“這段時間不想再吃麻辣兔頭”。
作為古堃區安全署裡衆星捧月的二世祖,高照輸掉剛才那把遊戲的不愉快,很快就被麾下小弟的哀嚎聲沖淡了幾分。
他翹着二郎腿,笑眯眯回了條語音:“别廢話了山豬,拍的照片發出來看看。”
“嘿嘿,還真别說。”
通訊的另一邊,外号“山豬”的李萬興偷笑了一下:“這女人長得賊漂亮,都快趕上照哥您之前得手的那個小豆芽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