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粒的第一反應也是想阻止高照去拿通訊器。
但剛才那個讓她動手的聲音卻說:“不用管他。”
她垂下眼簾,沒開口,最終決定賭一把。
反正事已至此。
高照哆哆嗦嗦拿起通訊器,映入眼中的是破碎屏幕,以及屏幕中一張慘白的豔麗面容。
那雙瞪得幾乎脫眶的丹鳳眼,忽然眨了一下——
渾濁瞳仁也在瞬間變成了濃重如墨的血色。
他僵在原地,緊緊捏着通訊器一動不動。
戴玉粒雙手環臂盯了這家夥許久,感覺有點不對勁:“高照?你在幹什麼?”
“部分人類在受到巨大驚吓與刺激的時候,就會被潛意識接管軀體。”
女巫将爆米花桶丢回虛空,以同樣的環臂之姿飄進水晶球投影中,直接出現在值班室裡面。
“這是一種便捷式催眠的前提條件。”
可就連岑小哉也想不到,高照又搖搖晃晃站起來了。他看向戴玉粒的眼神十分狂熱,猶如喪屍看見了活人。
“我喜歡你,戴玉粒。從高中開始直到現在,這七年來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探員姐姐先是一愣,臉色瞬間冷到極緻:“高照,你腦子有毛病吧?”
有句話叫做“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她此刻隻覺得這句話特别滑稽——
二世祖的暗戀,就是在長達七年的時間裡,不停給戴玉粒制造兵荒馬亂。
包括但不限于“高中時三天兩頭被校外混混找茬”、“大學時向所有同學宣揚她的外号‘男人婆’”、“畢業後天天讓她負責打雜變成專屬保姆”。
一切确實都有迹可循。
所以,戴玉粒此刻隻想把高照往死裡打。
…
計劃有變。
岑小哉本想對高照進行催眠,讓他乖乖把隊長的位置讓給戴玉粒,現在看來似乎沒這個必要了。
于是,女巫飄在半空中,決定對面前的二世祖受虐現場裝作看不見。
她擡頭望向值班室天花闆角落的攝像頭,不久前隐藏在頭發裡的無數隻金眼睛再次睜開,光芒化作細微如蛛絲的實質,迅速滲入電源。
碩果僅存的唯一一台終端瞬間黑屏,熒光綠數據流秒速閃過,最終彙聚為一句:【Good luck, my friend.】
“謝謝你,SWAN!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幸運的事情!”岑小哉笑眯眯地朝攝像頭揮了揮手,台式終端裡儲存的監控畫面立刻開始自動倒退、跳幀,其中戴玉粒以少敵多的身影被盡數抹除,隻留下她站在值班室門口的一幕。
而這一幕也被裁剪出來,拼接到滿室狼藉之後,保證沒人會認為這一屋子的雞飛狗跳跟戴玉粒有關。
在神秘外援的幫助下,岑小哉非常熟練且輕松地搞定了一切,順便看到了一些被人特意删除的關鍵信息:比如古堃安全署關于下層南街治安情況的部分查訪記錄。
淩晨三點,整場混亂局面進入尾聲。
救護車火速趕到,将鼻青臉腫的二世祖及其麾下一幹小弟全部拉去住院,甚至還從和平公寓擡走了剩下的幾個。
前面五人的診斷結果是:“短時間内攝入過量的尼古丁對中樞神經系統造成了高強度刺激,最終導緻病人們驟然性認知失調,彼此之間産生混亂的攻擊行為。”
簡稱:吸煙吸傻了,開始互毆。
和平公寓那幾個更離譜,據說是在嫌疑人那一室一廚一衛——加起來還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屋子裡迷了路,活生生繞暈在廚房門口。
為了調查這樁冰箱藏頭案,古堃區下層刑偵支隊一夜之間竟然損失了三分之一的戰力,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當然,傷情最嚴重的還得是高照:他的門牙斷裂、鼻梁骨折、左手臂脫臼,外加輕微腦震蕩。
别說親娘親爹了,就連去粵州安全總署開會的探長林振明都急忙披星戴月地趕回來關心“下屬”。
至于戴玉粒……
她目送救護車開走之後,回宿舍洗了個澡,補了一覺。
上午八點整,她準時到崗查案。
昨夜的一切混亂似乎終結于那個神秘聲音消失之際。
嫌疑人秦正浩到安全署“自首”後一問三不知,訊問筆錄反而更讓人找不到頭緒,和平公寓的監控錄像也看不出什麼異常情況。
直至戴玉粒看到被害人的頭顱特寫照片,忽然産生了一絲莫名的熟悉感:她似乎在哪裡看過這張臉——
林探長回來時,戴玉粒已經從之前抽空整理的新唐各州區曆年刑事檔案裡,搜尋出與冰箱藏頭案被害人有關的一處線索。
“4·30伍港滅門案,發生在七年前的一樁重大惡性刑事案件。”她先将一張案發現場照片的複印件放到林探長面前的辦公桌上。
林探長看了一眼,那雙花白眉毛皺得打結:“伍港區?是不是那個聘金殺人案?”
“聘金不會殺人。”戴玉粒深吸了一口氣,但臉色依舊不太好看,“殺害許家六人的兇手胡銳鋒早已伏法。”
“這跟咱們古堃區的冰箱藏頭案有啥關系?”
戴玉粒拿出頭顱的特寫照片,放在原先那張照片複印件的旁邊:“探長,經過智能程序對比,古堃藏頭案的被害人和伍港滅門案中這名年輕的女性被害人,容貌相似程度為87.679%。”
…
鄭颢萬萬沒想到,那位神秘的女巫大人居然也一起進了拘留室!
隻不過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除了那位女探員聽過她說話之外,就再也沒人發現她的存在。
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