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颢“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氣:“女巫大人,您昨天說冰箱裡的不是馮筱遷,難道是這個‘小姐’?”
“不太确定。”
随後,女巫低頭問蟑螂們:“你們知道她的真名嗎?”
它們再次排列組合:魏、笑、纖。
女巫面前憑空長出一枝茉莉,枝桠上開着好幾朵花,散發出微弱香氣。
其中一朵幻化成小小的白蝴蝶輕盈飛舞,旁邊那朵卻從枝頭墜落,無論小白蝶如何追逐挽留,最終還是變成了黯淡無光的點點粉末。
岑小哉揮了揮手,拂去一切幻象。
随後,她赦免了蟑螂全族,抱着兩隻小貓沉默了很久很久。
觀測是女巫們與生俱來的天賦。
某些特定的時刻、地點和角度,她們可以從一個人類的真名中,感知到命運為之安排的重大事件。
比如伴随着魏笑纖這個家中次女的長久漠視、未成年時就從“父”被轉手到“夫”的肢體暴力、逃離之後又掉入另一個用金錢堆砌起來的虛假夢境。
“那顆頭顱,既不是馮筱遷,也不是魏笑纖。”女巫的臉色很不好看,“後者被人用作一種邪惡法術的材料。因此,她的靈魂已經完全消散了。”
人間于那個女人而言,是徹底的深重苦海。
她甚至無力積攢出更多怨氣來保住自己,就連死後也要被消耗殆盡。
鄭颢沒怎麼聽懂,但也知道女巫說的絕對是很可怕的事情。
于是他更慌了。
“那,那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昨晚的探員姐姐會過來把你調走。”
“哪有那麼容易啊?我現在可是個犯罪嫌疑人!”想起這事,知了猴更加愁眉苦臉。
岑小哉終于陰森森轉過頭,看起來有點想用他來喂貓。
“昨天晚上,我已經修改了她們的案件記錄,你很快就會被當成重要證人帶出去。”
鄭颢縮起肩膀,小聲嘟囔:“證人?什麼證人,我啥都不知道哇。”
“再不閉嘴,我就把你變成蟑螂。”
砂糖橘和小菠蘿非常興奮地喵了兩聲。
某個弱小人類立刻擡手抱住自己,感受到了一種來自小奶貓的迷之威懾。
“真奇怪,都分成五等份了,怎麼還是不行?”又過了一會兒,女巫擡手撐着額頭,喃喃自語,“哦不對,七天。那估計要湊到七個才行。”
…
古堃區人民醫院。
某間高級病房裡傳出一聲暴喝:“裝什麼蒜,你下午就給老子滾回去!”
外人總以為老父憐幼子,可實際上,年近古稀的高墨龍訓他的“寶貝兒子”比訓狗還兇。
要不是醫生說高照有輕微腦震蕩,二爺剛進病房就打算給這糊塗蛋來兩巴掌清醒一下,高照他媽哭天嚎地才好歹勸住了。
“哭什麼哭!瞧你生的廢物,這不好好坐這兒,還沒死呢就一個勁兒哭,也不嫌喪氣。”
高墨龍罵完老婆呂燕柔,又接着罵兒子是“扶不上牆的爛泥巴”。才罵到一半,古堃區安全署現任探長林振明就風塵仆仆趕來探望高家公子。
等他走了,高墨龍倒也沒氣力繼續罵,直接就讓高照收拾收拾準備出院。呂燕柔心疼兒子還想再勸勸,被丈夫瞪了一眼,隻能默默掉眼淚。
“和平公寓這個案子,得先查一個叫‘黃德壽’的。這人是個招搖撞騙的神棍,就喜歡在女人堆裡打轉,跟你差不多一個爛德行。”
高墨龍也實在不指望高照能自己查出什麼所以然來,幹脆直接給兒子指了條明路。
“這個月南街那邊抓績效,姓黃的又栽了跟頭。是胡炯烽上門來幫他打點,送了一對大柚子給我,說是什麼外來品種,叫‘黃金蜜柚’。”
高照聽得一愣一愣的,但壓根兒不敢打斷他爸的話。
“剝開了皮才知道,裡邊果瓤都是純金雕出來的。呵,屁大點事搞這麼多彎彎繞繞!胡炯烽這人呐,不愧是能在伍港那種小地方闖出來的笑面虎。”
“爸,那我查他倆,會不會影響到你……”
“我說你腦子是不是真摔成八瓣了?要不是阿懸走得早,老子哪裡敢指望你這麼個廢物點心?”
高墨龍是真的忍不住,差點就伸手給“寶貝兒子”來一個大耳刮。
“你林叔把人放了之後,金柚我也給送了回去。那兩個家夥一看就是能犯大事兒的,我沾他倆?怕不是嫌命太長了!”
高照就這麼打着石膏纏着繃帶,被親爹罵罵咧咧地轟出了醫院。
司機老李載着高墨龍夫婦倆回家了,高照麾下的一幹小弟大多數還在病房裡昏迷,隻有老李的好大兒李萬興皮糙肉厚,輸完兩瓶生理鹽水就能跟着高家公子出院。
“邪乎,真就他娘的邪乎了,照哥。”
李萬興坐在副駕駛,表情還有點恍惚。
“冰箱裡那顆頭倒還沒什麼,我尋思着進他房間再找找線索,剛推開門——嚯,好家夥!床邊飄着個雞公碗,還有雙筷子。”
旁邊開車的同事笑嘻嘻揶揄他:“山豬你挊多了眼花吧?”
“呸,你小子昨晚又沒在和平公寓,瞎扯個屁!”
高照對昨晚發生的事也是暈暈乎乎,根本搞不懂自己怎麼會傷成這樣。他隻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非常糟糕,急需一個溫柔鄉來安撫一下。
“莉莉,晚上在家嗎?我過去找你。”他懶洋洋地發了條語音。
李萬興一臉難以置信地轉過頭,看了看他左手臂打的石膏夾闆:“照哥,您都這——樣了,還要去小豆芽精那兒?”
“最近太忙,少說也得半個月沒聯系她了。”高照“嗤”地笑了一下,“我可以躺着不動。”
“就像屍體一樣。”
不知為何,同事語氣硬邦邦地接了這句話。
“小樂你抽哪門子風呢!”李萬興轉頭就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