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浩!”
那個年輕男人帶着滿臉驚恐,從明珠公寓第十四層的天台一躍而下。
“為什麼?你怎麼會在這裡……”馮筱遷雙目圓睜,整個人都在顫抖着,原本緊握在手中的鉛筆也不自覺松開,掉落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隐隐約約有警笛聲呼嘯傳來。
她這才發了狂一般往前撲去,竟是不死心要去确認,那一幕會不會隻是自己腦海裡産生的幻覺?
可天台外面卻悄悄浮現一個身影。
馮筱遷愕然擡頭,看見了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長發白裙,以及籠罩着層層青灰詭氣的柳眉鳳眼。
另一個“馮筱遷”面容可怖,脖子中間有怪異凸起,正在不停蠕動。
随即,“噗”的一聲輕響,皮膚開裂,鉑金與粉鑽從底下顯出,散發着璀璨光芒。
是她丢在梳妝台上的那枚戒指。
天台外的“她”緩緩擡手,觸摸到“鑲嵌”在喉嚨上的鑽戒,下意識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半句話。
原本空洞的眼神逐漸變得悲傷,又轉為憤怒,漆黑瞳孔中有血氣翻湧,化為瘆人的兩行殷紅淚水,從慘白臉頰上滑落。
“如果我死了,就會變成你,對嗎?”馮筱遷站起身,神情反倒恢複了平靜。
地面上,那支鉛筆慢慢豎立起來,在白紙上畫出了一個圓圈。
…
“什麼!戴姐你說啥?馮筱遷也沒了,真沒了?”
聽到這個壞消息,鄭颢腦子裡“嗡”的一聲,滿嘴的牛肉湯面忽然變得難以下咽。
“對。”
剛剛結束通訊的戴玉粒點了點頭,兩道漂亮的劍眉幾乎蹙得打結,臉色極為難看。
“不是,等會兒。”
鄭颢立即扭頭去尋找女巫大人,但病房裡四面八方都找遍了,也沒發現岑小哉的半點蹤影。
他隻能繼續一臉迷茫地看向戴玉粒:“她,她是怎麼回事?”
“根據現場情況,初步鑒别結果為自殺。她吞了一個鑽戒,堵塞氣管,窒息而亡。”
“怎麼又是窒息?”高照心有餘悸地搓了搓脖子。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那個倒插在下水道被垃圾活生生憋死的劉麓誠。
“應該,隻是巧合吧?”鄭颢仿佛自言自語,試探着問了一句。
他得到的回答是頭上突如其來的一記暴扣。
“說什麼蠢話呢知了猴?這擺明了是兩種邪惡儀式的共同點。”
女巫再次閃現,手裡還拿着一列舊得褪了色的樂高小火車。
“筆仙已經被召喚出來了,這個時空的陰陽秩序也即将崩塌,你們必須立刻離開。”
鄭颢捂着腦袋,小心翼翼問道:“如果不離開,會怎麼樣啊?”
岑小哉臉上緩緩露出了非常燦爛的笑容。
“馮筱遷那麼稀罕你,那你肯定會第一個成了筆仙的飼料。”
“啥?飼料!不不不不我拒絕!”某隻膽小知了猴當即在椅子上緊緊抱住自己縮成團狀。
“至于探員姐姐你們幾個,再繼續調查下去,自然無法避免會被牽扯到因果關系之中……”女巫的聲音逐漸變得缥缈,帶有隐約的蠱惑意味,“就好像誤入蛛網的小蟲子,最後也将淪為一頓美餐。”
戴玉粒看向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李萬興和小樂,顯然說什麼也不可能同意這種逃兵行為:“那其他人怎麼辦?”
“很簡單,既然這個時空無法阻止筆仙降臨,那就到别的時空去解決這件事情。”
女巫的回答聽起來十分靠譜。
鄭颢于是瞅了瞅戴玉粒。
探員姐姐低着頭,還在争分奪秒地翻閱掌上終端裡面的案件記錄。
他又瞅了瞅高照。
二世祖下意識摸着左手臂上重新固定好的石膏夾闆,一邊若有所思地盯着戴玉粒。
病房裡陷入一陣令人有點不安的靜默,隻有輸液瓶裡的點滴在緩緩淌動。
幾秒後,知了猴選擇朝女巫大人綻放一朵苦笑:“哈哈,說起來确實很簡單,但我們要穿梭到别的時空,真有您說的這麼簡單嘛?”
“那當然啦。”女巫拿着樂高小火車開始比比劃劃,“經常穿越的朋友們都知道,隻要先确定一個錨點,途中注意避開時空亂流,就能非常輕松地抵達你想要抵達的四維坐标。”
鄭颢呆呆地看着她,總覺得那列小火車有點眼熟。
病房裡陷入一陣令人有點慌張的死寂,連點滴都開始凝固了。
肉眼可見的寒氣從地闆漫延上升,室内所有物品迅速蒙上一層灰白色的霜。
“各位,注意安全。”岑小哉倏地壓低了聲音,“她來了。”
燈光在瞬間變成極度危險的紅色,同時開始瘋狂閃爍。
“這時候還注意什麼安全,頂個鳥用啊?”鄭颢絕望地縮在椅子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戴玉粒早已收起掌上終端,并拔掉了李萬興兩人的吊針,唯有不太平穩的呼吸暴露了她的一絲緊張情緒。
二世祖滿臉暴躁,單手抄起了旁邊的折疊椅,整個人擋在戴玉粒面前,對着悄沒聲息的房門大喊:“誰!别他媽的裝神弄鬼!”
“不是裝的,是真的啊。”鄭颢也不明白,究竟是什麼給了自己勇氣,在這時候還開口去戳穿這位二世祖的自欺欺人。
他哆嗦着睜開眼睛,透過指縫,卻發現女巫在凝結了一層冰霜的桌子上“唰唰唰”碼了四個奶酪盒子……
“歐耶!有冰淇淋可以吃啦!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知了猴:啥玩意兒?
就連戴玉粒也被她的這一聲歡呼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原本在蒼蠅搓手的岑小哉停下來,莫名其妙地回望她們:“都看着我幹什麼?”
鄭颢忽然覺得,病房裡好像也不是那麼冷得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