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你不懂。”
馮筱遷臉上再次展露一抹微妙笑容。
“這一定是高照對戴玉粒愛而不得,所以才用這些幼稚手段吸引她的注意力。”
“再說了,有哪個男人願意讓自己心愛的女人以身涉險,整天對付一些窮兇極惡的歹徒?高照讓戴玉粒做後勤,不也是為了她的安全着想,這怎麼能怪他呢?”
她這麼一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鄭颢簡直忍不住想點頭表示贊同了。
隻不過……
旁邊忽然有一股帶着焦糊味的濃煙飄過來,及時阻止了他小雞啄米般的點頭動作。
等等,房間裡哪來的濃煙???
他猛地扭頭看去,那叫一個大驚失色,兩顆眼珠子差點奪眶而出。
——沙發邊上俨然飄着個火團,燒得噼裡啪啦,裡面隐約還能看見戴着尖頂帽的漆黑人影。
“啊啊啊啊完了快救火啊,女巫大人被氣到自燃起來了啊!!!”
按理來說,筆仙身上的陰寒氣息正是滅火利器,但此刻,她卻也無暇顧及自燃中的女巫。
“……杜倩倩費盡心思都沒能把照哥拿下……”
水晶球投影中傳出男生宿舍裡的喧鬧起哄,馮筱遷清清楚楚聽見了另一個将她逼上絕路的名字。
“又是你,杜倩倩!”
她原本沉寂的眼眸中再次翻湧起濃重血霧,周身瞬間暴漲的怨氣一下子将大半個房間溫度降至冰點。
左邊仿佛驟然打開的速凍庫,将人凍得骨頭縫裡都隐隐生疼。右邊是個燒成焚化爐内部的大火球,焦煙和熱風明明就在半邊房間裡橫沖直撞,卻并沒有觸發煙霧警報器。
好巧不巧被困在“速凍庫”與“焚化爐”這般冰火兩重天正中間的夾心知了猴:“……救命!”
就在鄭颢感覺自己快要再次狗帶之時,投影中才悠悠飄出了高照仿佛情深不能自抑的兩句話——
“我沒瘋,很清醒。”
“我喜歡你,戴玉粒。”
戴玉粒:“……”
鄭颢:“……”
大火球:“……”
高照的深情表白隻感動了馮筱遷這隻鬼,甚至連她身上的陰冷怨氣都停滞了好幾秒。
堂堂一個筆仙,居然是個究極戀愛腦。
這誰能想到?
“抱歉,我沒心情聽你開玩笑,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畫面中,戴玉粒的神情竟又恢複了冷靜,近乎漠然。
“4月30日,許家滅門案,六屍七命。”
少女喑啞的尾音未落,投影外面熊熊燃燒的那個火團已“唰”地熄滅,不見半點灰燼。
“不好意思,有點失态了。”女巫與她發間隐藏的萬千金眸同時睜開眼,“探員姐姐提醒了我——六屍七命、七年、七日,正是為了湊成七七之數!”
“七七……四十九?有什麼含義嗎?”鄭颢趕緊往她那邊蠕過去,遠離還在持續散發寒意的可怕筆仙。
冰鎮奶酪盒子們排成長隊,有秩序地飛入虛空,消失不見。
女巫揮舞着手裡那把冰淇淋勺子,一行火焰構成的文字在奶酪盒子隊列消失之處緩緩浮現:“‘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所以成變化而行鬼神也’。”
知了猴被這一連串的舊唐文整得很懵圈:“啊這,女巫大人您還懂算卦呢?”
“不,完全不懂。”
岑小哉一臉嫌棄地搖了搖頭:“整篇《十翼》八千多字,要不是我師尊硬逼着我全文背誦,我才懶得浪費腦子記這些有的沒的。”
“實際上,我讨厭一切與數字有關的東西,包括但不限于魔藥配比、卦象以及數學題。”
她自言自語般咕哝完,手上的冰淇淋勺子也變成了一把小掃帚,長短跟原來的勺柄相差無幾。
作為弱小凡人,鄭颢可不敢去細究勺子和掃帚兩者之間的關系,隻好趕緊換個話題:“那咱們接下來要幹啥?”
“那當然是竭盡所能地——”女巫臉上也展露了一抹微妙笑容,“搗亂。”
…
天還沒亮,巷尾那戶人家養的小公雞才剛打鳴,許曉芊就被許老太太那把尖聲尖氣的嗓子喊得一激靈:“快點起來了大丫頭,咱們去找黃先生給你瞧瞧。”
她迷迷瞪瞪地睜開眼,蓦地看見奶奶那張黑皺如鹽漬酸梅的臉,頓時無比清醒。
“瞧,瞧什麼?”許曉芊相當疑惑。
她昨晚睡得很早,隐約聽到樓下有點嘈雜聲響,但她房間在最頂層閣樓裡,外邊基本就是個堆得滿滿當當的雜貨間,夏暖冬涼,唯一優點是隔音效果好得出奇。
所以,許曉芊根本不知道家裡到底又出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