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炯烽接過刀,順手就往掌心一剌,眼皮都沒顫動分毫。
“帝寶椟”立即又有了異動。
那顆最大的“樹瘤”從頂端緩緩開裂,口腔裡面長滿了一圈又一圈的細密鋸齒。
“預祝咱們這回心想事成,旗開得勝。”盧炯烽面帶微笑,沒有半點猶豫就把自己傷口摁到了“帝寶椟”的嘴上。
“那是自然,我還等着拘你那小嫂子一家子的魂魄來作法起陣呢。”黃德壽說話的同時又抽了口旱煙,神情很平常,斜睨着那隻“帝寶椟”的眼神分明冷得刺骨。
“這事兒要是成了,你兄弟就不隻是陰溝裡的老鼠,哪怕死了,他也永世不得超生。”
外面倏地傳來“叩叩叩”的急促敲門聲。
兩人同時看向本就向内敞開的兩扇大門。盧炯烽什麼也沒看到,黃德壽的臉色卻陰沉了幾分:“外面那玩意兒不是尋常的孤魂野鬼,你趕緊走,别留在這裡礙手礙腳。”
前者很識相地沒有多問,收起“帝寶椟”,直接鑽回繡花簾後面。
門後青光一閃,又恢複成整片黑暗。
黃德壽忽然像羊癫瘋發作一樣,兩眼翻白,整個人劇烈抽搐起來,滾滾黑氣從他七竅中不斷散出,全部飄入神台上的紅布後面。
到最後,隻剩一具完整而幹癟的人皮殼子留在那張太師椅上。
“哎,說起來倒也快一百年沒有玩過怨氣這麼強的小蹄子了。今日自己送上門來,正好讓本座松快松快!”
…
眼下的情況很不妙。
——至少鄭颢就是這麼認為的。
許家祖孫下山後,筆仙就徹底成了脫缰的野馬,隐形毛毛蟲車迫不得已,隻能再将她吐出去。
“不好!筆仙已經開始‘哐哐’猛砸結界了!女巫大人您想出什麼辦法了嗎?”
知了猴沉浸在新一輪驚恐之中,完全忘了自己正在被毛毛蟲車緩慢消化的事實。
但不知怎麼回事,女巫的精神狀态看起來也有點不太對勁——都這種時候了,她居然還在嘀咕着一些有的沒的:“這座山怎麼不跟着改個名叫‘德壽山’呢?”
岑小哉抱着手臂跷着腳,坐在她的“魔法掃帚”上,放任理智盡失的筆仙一下又一下不斷沖擊“彩衣廟”外面的這層結界。
鄭颢一邊保持驚恐,一邊聽得滿頭霧水:“啊?”
“‘彩衣廟’現在的廟祝黃德壽,原名叫黃丹庚,是一名閩山派的邪修。他用三百多年的時間不斷坑蒙拐騙,把自己僞造成了所謂的神仙:‘彩衣老祖’。”
身為一介凡人,鄭颢的内心湧現出無限亂碼:他上一秒明明還在筆仙索命的都市怪談之中,怎麼下一秒就進入了邪修作祟的玄幻修真故事?
“那,那這座‘丹庚山’又是怎麼回事?”
“三百多年前他自個兒堆出來的呗。”
女巫聳了聳肩,語氣像在談論一隻屎殼郎是如何努力制作糞球的。
“呃,這位邪修……坑蒙拐騙的成本,還挺高。”知了猴忍不住撓了撓頭。
明明已經辭職不當程序猿了,怎麼感覺脫發危機好像更嚴重了呢?
随後,鄭颢充滿擔憂地看向持續發瘋中的女鬼:“但是筆仙這樣一直撞個不停,也不太好吧?”
“假如,你看到有人溺水了,會立刻就跳下去救她嗎?”女巫反問道。
作為一個成年知了猴,這種基本常識他還是知道的。
拯救溺水者,首先要耗光她的力氣,最好是等人陷入昏迷了再上手,這樣才不會因為對方的拼命掙紮而功敗垂成。
“完全被怨念控制的馮筱遷現在跟一個溺水之人沒什麼區别,所以必須先消耗她的能量。當然,也得随時注意,别一不小心真讓她把自己撞得魂飛魄散了。”
知了猴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目前沒你什麼事了,也就是說,你甚至可以先睡一覺。”
“我?睡覺?”鄭颢簡直不可思議,同時隐約又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那女巫大人,您是打算做什麼呢?”
女巫直視着前方這座簡陋至極的“彩衣廟”,開始摩拳擦掌。
“打廟祝!砸神台!搶功德!還有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什麼?”知了猴一臉呆滞。
“燒它牡的妖窟野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