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從一個人化為一隻厲鬼,再重新變回七年前的自己,這種體驗确實有點不尋常。
“我一直都很羨慕戴玉粒。就算是變成筆仙,思維混亂的那段時間,也很羨慕她。”馮筱遷雙手抱膝,望向遠方的晚霞,眼中有化不開的怅然。
“高照真的很喜歡她,為了她簡直可以連命都不要。”
校霸頭子喜歡三好學生。
這是伍港一中無人不知的一件事。
“可就算這樣,粒粒也還是很堅定地不喜歡高照。”許曉芊的語氣非常認真。
她知道,胡銳鋒闖入鹵煮店的那天,戴玉粒和高照都在後巷。
但如神兵天降般救下她的,隻有戴玉粒一人——高照退縮了,他不想多管閑事。戴玉粒對此卻沒有半點詫異,更别說失望了。
她對他,大部分時候都不會抱有多餘的期待。
而“粒粒”這個稱呼,讓馮筱遷蓦地心驚:“她到後來還是不喜歡高照,為什麼?”
“呃那個,你可能不知道。”鄭颢咳了咳,莫名有點尴尬,“七年後,高照他……包養了魏笑纖。而且戴姐,哦就是戴玉粒,她還親眼見過他倆出雙入對。”
“……”
馮筱遷的臉“唰”地白了。
布蘭奇的臉“唰”地綠了。
這一刻,天台上的沉默,震耳欲聾。
“咯咯咯咯,布蘭奇你現在看起來就像一顆被霜打過的焉茄子。”女巫的笑聲幾乎響徹雲霄。
隻有許曉芊于心不忍,輕輕拍了拍馮筱遷的肩膀。
——戴玉粒是“粒粒”,魏笑纖也是“莉莉”。
——原來高照就是莉莉說過的“二世祖”。
遲來的重磅消息猶如一口裹着糖衣的屎,終于成功重創了馮筱遷那顆根深蒂固的戀愛腦:她曾以為的真愛,原來也不過如此。
“你好,十八歲的馮筱遷。”女巫飄到她面前,歪着頭打了個招呼,“相信我,可愛與被愛都不重要,最最重要的,僅僅隻是——”
岑小哉停頓了一下,忽然看向坐在馮筱遷身邊的那個女孩。許曉芊眨了眨眼,脫口而出:“好好活着。”
“然後搞死壞蛋!”
“才能保護莉莉。”
女巫和馮筱遷同時說道。
一人一女巫面面相觑,在彼此臉上看到同樣的疑惑不解。
馮筱遷随即低頭笑了一下,再擡起頭時,眼神不再迷茫,有種在黑暗中看見了前方曙光般的堅定。
“莉莉隻有一個跟她生父同樣垃圾的哥,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因為生第三個孩子結果宮外孕去世了。”
“她總喜歡自稱為姐姐,但實際上跟曉芊一樣,比我小了兩歲。”
鄭颢頓時震驚:“魏笑纖現在才十六歲?那她豈不是十四歲就——”
“就被她的親生父親逼着嫁給一個四十多歲的跛子,換了三萬元聘金。”女巫臉上的疑惑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森冷笑意。
“知了猴,你不妨猜猜看,到底還有什麼别的原因,才導緻她最終成為你口中‘肮髒的小姐’。”
“對不起!是我嘴賤!我知錯了!”知了猴火速滑跪。
馮筱遷隻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
…
【尊敬的主人,雖然你屢次使用違規手段,引起了1号噩夢之主的注意以及不滿,但還是恭喜你已成功消除筆仙的因果關系。】
【該副本将在4月30日——即當下的最後一個空間标準時,跨越崩壞的曆史線,開啟新結局。】
魔法書帶着它的夾子音出現的時候,夜幕還未完全降臨,女巫、亡靈法師和女孩們已在鄭颢家快樂地準備燒烤。
知了猴買的這套伍港區商品房實在很低檔,唯一值得稱贊的,隻有陽台外的這個小花園。
紫藤花架下面搭了個秋千,岑小哉勉為其難地獨占了此處,此刻蕩得心不在焉,主要是在眼巴巴等着牛肉烤串變熟。
魔法書用一種悶悶不樂的語氣宣告了這麼個喜訊之後,她當即“嗖”地坐直起來:“開什麼玩笑,不是還沒把‘終極反派’揪出來搞死嗎?”
聽到她的質問,某本哨子精發出了陰險的笑聲:【日記本的主人不就在那兒滿頭大汗地烤串呢麼。】
女巫面無表情地盯着它。
正當魔法書感覺到有點不妙的時候,它已經來不及撤退,當場就被火焰構成的鎖鍊捆了個結實。
“演得不錯,繼續。”岑小哉在它假模假樣的慘叫聲中甩了甩手,悠然躺回秋千椅裡面。
【好吧,我承認。之前的确對您進行了不該有的誤導,但那隻是一次小小的試探而已——真的,我發誓絕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為什麼要試探我?”女巫接過知了猴雙手奉上的烤串,一邊開啃,一邊冷冷問道。
【……是公司的内置指令。】
居然是哈雷彗星公司給自己挖的坑?
岑小哉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當即罵了一句:“它牡的,萬惡的資本家。”
罵完之後倒是就打了個響指,火焰鎖鍊應聲而滅,魔法書終于逃過一劫。
“但不管怎樣,我還是要把黃德壽它們一網打盡才能放心。”女巫的那雙赤金豎瞳睜得溜圓,可見其意已決,沒有任何妥協的餘地。
而某種程度上,魔法書跟它并不是很尊敬的主人一樣心大。
就這會兒,它已迅速忘記自己剛剛差點被燒,尖聲尖氣地發出了反問:【你們的許曉芊現在完全不可能再被抓去當子母煞,更何況丹庚山燒了,七煞陣的祭壇也毀了,那個姓黃的還能整出什麼幺蛾子?】
女巫冷哼一聲:“杜倩倩也懷孕了。如果黃德壽将七煞陣的作用告訴盧炯烽,他會如何選擇?”
【什麼意思?難道随便一個孕婦就能當子母煞?】
“作為一本魔法書,你為什麼會跟那隻知了猴一樣沒用?”女巫氣得一箭雙雕,用語言同時攻擊了某人與某書的智商。
“禁術的力量來源于獻祭,實際上并不受場地限制,而獻祭對象最好是與受益者有着足夠緊密的聯系,這樣才能發揮出禁術力量的最高水平!”
所以女巫大人您又為何如此熟練——鄭颢這話當然沒敢說出口。
膽小如他,就算聽完了全程,也隻能以默默飄去一個譴責的眼神,表達自己内心的一言難盡。
同樣聽完了全程的亡靈法師忍不住歎氣,對女巫那種越來越不着邊際的對話思維感到絕望。
“瑪菲,你是不是應該先考慮一下,要如何從原先的崩壞曆史線當中,找出所謂反派的蹤迹。”
“噢,你說的有道理。”被布蘭奇這麼一提醒,岑小哉終于想起之前在水晶球投影裡看到的那隻八目蓮蓬蟾蜍。
“喂,魔法書。盧炯烽是不是對胡銳鋒動了什麼手腳?”
魔法書哼哼唧唧地翻閱了一下自己,用更加悶悶不樂的語氣開始講述——
【崩壞曆史線,4月30日。盧炯烽得知杜倩倩婚前懷孕的真相,對高照懷恨在心。于是,他命令服用了白骨靈芝的胡銳鋒,滅了許家滿門之後,再去殺了高照。】
【戴玉粒當年出于好心,本打算去探望許曉芊,最後卻不得不孤身對付殺紅了眼的胡銳鋒,救下高照。】
聽了這本哨子精的話,亡靈法師一下子沒了繼續看熱鬧的心情:“不行,我必須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