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這些從頭到尾都是幻覺?”
一個隐約有點熟悉的女人聲音冷不丁在她背後響起。
王稻美心裡咯噔一下,再怎麼不情願也隻能皺着眉轉身:“寶蓮姐?”
“你已經死了,王稻美。”寶蓮站在不遠處,身後是一片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我們都已經死了。”
她的語氣慘淡,非常符合一個鬼魂該有的精神狀态。
“我知道啊。”
刀妹望着她,表情沒什麼變化,回答得很理所當然,然後擡起腳就要走。
“這不可能!你明明已經落入了‘仙境’,怎麼可能在中途清醒過來!”
寶蓮像是受到了什麼重大刺激,整個鬼連人形都維持不住,半邊身體開始潰散,聲嘶力竭朝着王稻美叫嚷起來:
“你給我站住!不許走!”
被她這麼一嚷嚷,就算是看在幻境裡曾經共患難的情分上,刀妹也有點不耐煩了。
她再次轉身,雙手叉腰,以一種帶着淡淡厭世感的語氣答道:“可你們的‘仙境’就是很假啊!就算篡改了我的記憶,放大了我的各種負面情緒,假的就是假的,永遠不可能變成真實。”
哦,除了女巫。
無論真假,她都是一個不在乎所有人死活的大變态。
寶蓮根本沒聽刀妹說了什麼,隻是一臉苦大仇深地盯着她,活像被欠了幾百萬一樣。
然而眨眼的功夫,寶蓮變成了吉蘭馨。
她時而是穿着病号服、瘦骨嶙峋的瀕死慘狀,時而又是一身紅裙、頭簪米囊花的鮮妍面容。
“王稻美!你說過要救我的,你怎麼可以騙我!”
蘭馨漂浮在半空中,漆黑雙眼緩緩滲出血淚。
明知她不是真實的存在,王稻美還是皺起眉頭,下意識張口解釋:“我沒有……”
一聲斷喝立即打斷了她的話:“稻美,這是你第幾次忤逆我們了?”
蘭馨不見了。
站在王稻美面前的是她死于車禍的雙親。
王大山怒視着女兒,斜插了一大塊碎玻璃的臉上血流如注,居然還能看得出表情非常嚴厲,像是在教訓下屬:“隻有三次機會,你自己算清楚。”
王稻美腦子裡一陣恍惚。
星空消失,她回到了吉祥農家樂的2号包廂裡面,前方是韓銘軒大少爺摔門而去的背影。
“稻美,你是我們唯一的孩子,可董事會所有人都認為你是個女孩,不堪重用,都想扶持你堂哥來繼承天峰。”
旁邊的母親瞥了她一眼,目光陰冷,仿佛有一桶看不見的冰水對着她迎面潑過來。
“要是能跟韓家聯姻,我和你爸還能為你争取一下繼承權,現在連這件事都給搞砸了,那你沒有機會了。”
王稻美闆着臉,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悲傷,還是憤怒?又或者二者兼有。
“這一切确實是假的,但真正的事實遠比假象更加不堪,也更加惡心。”當初那個自稱為“諸禅”的聲音再次響起,輕蔑得讓人很想伸手給祂一巴掌。
“趕緊從自己編造的美夢裡醒過來吧,傻姑娘。”
“美夢?你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叫美夢?”
刀妹重重呼出一口氣,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已經被折騰壞了:
“請問你是因為人生過得太悲慘從而導緻對‘美夢’有什麼誤解嗎?真正的美夢不應該是我摔門而去然後以獨特的人格魅力與複雜的商業手段壓制了董事會那群食古不化的糟老頭子,順利繼承整個天峰集團。下一章又使用玩家技能在副本世界大殺四方消滅所有怪物與反派,拯救遭到迫害的無辜人類,最終成功摧毀反派老巢——嗎?”
對方:“……”
刀妹一口氣說完那堆話,趕緊擡手安撫一下自己遭了罪的肺,臉上卻很快浮起一個有點得意的笑容。
“所以,你現在還覺得幻覺能困住我嗎?慧伽?”
她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或者我該稱呼你為,娞吉大祭司?”
“母親”陰沉的表情沒有改變,改變的隻有面容與裝束。
頭戴銀冠身着法衣的娞吉大祭司終于出現。
王稻美心情很好地彈了一下舌頭,神采飛揚,完全發揮出女巫某種嚣張表情的精髓:
“嘿嘿,想不到吧?雖然我隻是一塊柔弱不能自理的魚餌,可任何魚餌裡面……都藏着鋒利的魚鈎啊。”
“魚鈎?”慧伽冷漠地望着她,像在看一顆蘑菇,“那也得魚願意咬餌上鈎才行。”
“我們很早就見過了,對吧。”刀妹雙手抱臂,挑了一下眉頭,“準确地來說,我見過你——的幹屍,在丹庚山的那場大火熄滅之後。”
那時候也是陰差陽錯,她偶然發現粒粒居然和高照那家夥在放學後搭上了去伍港北郊的公交車,而且車上就隻有她們兩個,沒别人了!
王稻美在心裡驚呼一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