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年近遲暮的公爵瞬間從回憶中驚醒,在漆黑房間裡大喊着管家的名字,“西蒙!發生了什麼事情?”
蒂留斯城堡建立于百年前,至今使用的仍然是當時安裝的老式電源管道。
而附近某個神秘裝置所發射出來的高頻噪聲,就是專門針對電路中可控矽設備的強力幹擾源。
盡管傳輸信号受幹擾時間非常有限,但“祂”也僅僅隻需要……三秒鐘。
蒂留斯能夠感覺到,有一道目光正透過隐藏在牆壁裡的紅外熱像儀注視着他。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那種感覺如此熟悉,分明就是他自己不久前看着萊昂納爾的目光——
充滿憎惡,卻又無比輕蔑。
一股細微的炙熱感像無數隻螞蟻攀爬在蒂留斯身上,但立刻就轉變為火焰燒灼時的強烈痛感。
他的四肢與心髒驟然失去知覺,仿佛瞬間被烤熟了一樣。
天花闆上那架水晶吊燈重新亮起來的時候,看到眼前恐怖得近乎荒謬的那一幕景象,艾米麗直接跪在地上嘔吐起來。
城堡主人仰躺在血泊裡,渾身不停抽搐,發出密集的“噼啪”聲。
他像一座被刻意砸碎的雕像,從頭到尾,軀體上的每寸皮肉都裂得非常均勻。
最後,隻剩下一顆圓睜雙目的頭顱依然保持完整。
一生作惡多端的蒂留斯公爵,就這麼死了。
而在此之前,在他不可避免地墜入死亡深淵的短短半分鐘裡,艾米麗聽到了這個惡魔臨終時的言語,或者說,詛咒。
蒂留斯盯着她,血沫從他口中湧出,伴随着斷斷續續的零碎句子:“我會回來……占有她!我的……孩子……”
地面忽然躍出一串白色電弧,直接切斷了他伸向艾米麗的那隻手。
布滿裂紋的手掌“啪”一聲掉在地上。
整個晚上都在膽戰心驚的少女,這回徹底被吓暈過去。
怪異的是,城堡裡的衛兵與傭人仿佛集體耳聾,對房間裡的動靜全部無動于衷。
也許在漫長歲月之中,那些仆從們如果沒有變成聾子、瞎子以及啞巴的話,早就已經被這座陰森城堡裡充斥的鮮血以及慘叫聲給折磨成瘋子了。
…
女巫和亡靈法師漂浮在半空中,目睹了一切。
此刻,兩位怪物勉強恢複了一點人形,湊巧的是,僅限于頭部。
頭部以下,依然是兩具一覽無餘的、潔白亮麗的——
骨頭架子。
但不知出于什麼緣由,岑小哉滿頭墨綠色卷發全部被塞在她的尖頂帽裡面,一根也沒能跑出來。
如此更加凸顯了她臉龐下方那根光秃秃的頸椎骨,再加上鎖骨……簡直就是一個标準的衣架。
布蘭奇身上的滾滾灰霧卻凝聚在胸腔中變成小小一團,猶如心髒。
而她身上則重新披上了亡靈法師的标志性服飾:一襲點綴着鬼火與骷髅頭的漆黑長袍。
“呃,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女巫摳了摳自己的指骨縫隙,接着又很随意地吹掉迸發出來的幾粒火星子。
“蒂留斯的死亡方式顯然很不科學嘛,難道你們的奇點考核也進行了改革,之前并沒有使用可觀測宇宙環境模拟器來提供沙盒條件?”
“這不可能!”作為曾經的首席學徒,布蘭奇·X·卡奧斷然否決了這一猜想。
“曆世以來都隻是用考核系統采集到的生物數據來生成事件,制造出虛拟的坐标場景,最後根本不會對真實的四維坐标造成任何影響。”
岑小哉“蛤”了一聲,攤開兩隻手骨:“但事實擺在眼前,蒂留斯就是已經被處以閹割刑罰然後徹底暴露出他是個超級大變态的真面目……了呀。”
“等等,如果按照《發瘋之貓》那道考核題目中所提供的曆史資料來看,原本最希望讓蒂留斯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的,應該隻有一個人。”
女巫挑了挑眉:“哦?誰啊?”
“公爵夫人艾娜·蒂留斯。”
艾娜?
這個名字聽起來怎麼有一絲熟悉?
岑小哉低頭咬着指骨,開始嘀咕。而實際上,她的内心已經非常罕見地産生了一種有點不妙的古怪預感。
三秒後,她發出一聲公雞打鳴般的尖叫:
“錯了!我們都搞錯了!”
“對,瘋貓确實消失了,但艾娜的亡靈沒有!她依然渴望着繼續向蒂留斯公爵複仇。”布蘭奇面無表情地答道。
“重點不是這個。”女巫仍然保持着一臉震驚又茫然的表情,“噩夢矩陣降臨之前,我參加了一次階級評審考核……”
亡靈法師也挑了挑眉:“失敗後被聖薩羅斯的考核系統直接踢回家的那次?”
“……”
岑小哉不由自主地卡了一下殼,翻了個白眼之後才繼續說下去:“我在那個遭到‘污染’的四維坐标裡面,見到了活生生的、非常年輕的艾娜。還有,南希的主治醫生凱瑟琳。”
“……瑪菲,你在開什麼玩笑?以她倆的年齡差距,凱瑟琳醫生出生的時候,艾娜起碼也得有七十歲了。”
布蘭奇在懷疑自己耳朵的同時開始懷疑女巫的眼睛,堅信其中肯定有哪方面出了問題。
她困惑不解的語氣中隐含着一絲自己也未曾察覺的微弱怒火:“那你剛才看到她們的時候,怎麼一個都沒認出來?”
岑小哉嗫喏道:“我以為,之前隻是考核系統采集的生物數據,恰好被投放到同一個坐标場景裡面而已。反正是虛拟的,就沒怎麼在意了嘛!你不也沒有發現那個地縛靈是艾娜嗎?”
是的,将她們帶入這個生前世界的地縛靈既不是艾米麗,更不是南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