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天,季芍禮都沒來得及喝幾口水。她滿身疲憊地回到“雲上”,卻發現門把手上夾着一朵花。
看起來是一朵紫色的牽牛花,但花瓣邊緣卻有尖角向外延長,平添幾分妖冶。
難道是陸裁風夾在這兒的?
季芍禮沒多想,拿下花朵回到家中,随手添到茶幾上那個九谷燒櫻鳥袖珍花插裡。
她在包裡發現早已變得冷硬的飯團,随手用微波爐轉了一下,握在手裡一邊吃一邊走去工作室。
今天看到的作品集中一個想法讓她靈光一閃,她認為可以用另一種方式更好地展現,正打算畫下手稿明天同應聘者交流讨論,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
季芍禮看清來電人,毫不猶豫地拒接。
很快鈴聲再度響起。季芍禮有了心理準備,在響起的那一瞬就劃過屏幕再次挂斷。
不用想,還是季平川的電話。
無非是想遊說她加入遠宸。
明面上的說辭是不想讓她辛苦,讓她加入遠宸,在這個“更高更廣闊更成熟”的平台,用更豐富的的資源,更輕松地做出成績。實際上,等于是讓她替季懷黃打工,好讓他兒子坐等摘桃,名利雙收。
季芍禮攥緊拳頭,任由指甲将掌心壓出疼痛的形狀。
這麼多年,她始終無法理解,一個出軌的男人,一個造成一切不可挽回局面的罪魁禍首,到底是依舊在可笑地幻想着父慈子孝,還是厚顔無恥地企圖壓榨自己女兒的一切價值?
生活未免對他過于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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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聽着未接通的嘟嘟聲,季平川冷哼一聲,将手機重重地甩到沙發邊上。
“川哥,算了,這麼多年了。芍禮也長大了,她回國後,甯願住酒店也不願來家裡住,想來隻要有我在,她就不會願意回這個家,隻願意住那套老房子……”劉春絲遞過新泡的武夷母樹大紅袍,神情黯黯,似有些委屈。
這裡是江城西郊濕地景區邊的高檔别墅區,季平川當年和許漱玉離婚後就搬到了這裡,和劉春絲及私生子女一起居住到現在。
其實早在離婚前,季平川就已私下購置了這處房産。好歹夫妻多年,季平川多少還是拿捏住了許漱玉高傲的心氣,他有十足的自信,兩人離婚後,許漱玉不會拒絕他給季芍禮的撫養費,但絕對不會因财産分割和自己扯皮。
事實證明,許漱玉果然毫不留戀地離開,帶季芍禮搬到出嫁前的郊區老房子和她母親秦蕙蘭同住。
“回不回來無所謂,但是自己出去開工作室,就是沒把我放在眼裡。”季平川呷了一口茶,面露不豫。
“出國學了東西回來,總是要用起來的,既然工作室也開起來了,就說明她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劉春絲見他眉頭緊皺,起身走到背後為他捏肩捶背,“川哥,子女有出息,你應該高興才是。”
見他漸漸熨帖了,劉春絲又見縫插針聊起自己的孩子,“懷黃上次也和我說呢,一定要把你給的公司做大做強,才不辜負你的期望。聽說你前幾天咳嗽了,趁着正是時候,懷黃還托人去那曲挑選頂級頭期蟲草,等過幾天采好就馬上空運回來。”
劉春絲手上力道不卸,見季平川愈發舒坦,繼續說,“懷黃前幾天打電話跟我說自己最近太忙了,沒辦法在我們身邊盡孝,讓我多勸勸你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說罷,微微一聲歎息,“他最近每天腳不沾地,自己都好久沒好好休息了。”
“慈母多敗兒,我将遠宸交到他手上,就是為了鍛煉他。如果他連這都扛不起來,又如何繼承家業?”
“是是是,你就是太愛操心了,才咳嗽讓我們擔心。”劉春絲聞言暗喜,面上倒不顯,她重新坐下,親昵地摟住了季平川的脖子,“我們都多大年紀了,一晃眼子女都這麼大了,你就好好教教芍禮他們,早點把活都交過去,以後多陪我享受享受生活嘛。”
劉春絲太知道季平川的逆鱗在哪裡了,果然季平川冷哼,“她自己開辦工作室,想必認為自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那我就沒什麼可以教的了。”
劉春絲見好就收,順勢一轉,繼續給他吹枕邊風,“好好好,别氣了。那你就多教教懷黃佩紫,他們倆比芍禮大不了幾天,又不像芍禮腦子活點子多本事大,我都擔心懷黃年紀輕輕在公司被人小瞧了去。還有佩紫,她剛跳槽,有她和懷黃那邊打配合,遠宸牌子打出去不是遲早的事?”
“知道了。”季平川想起劉春絲的一雙子女,尤其是季懷黃,無論相貌脾氣,怎麼看怎麼像自己,心下舒坦了許多。
“這幾個孩子有川哥你這樣好的父親,是他們的福氣。”劉春絲靠着季平川,笑得很溫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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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樓的涼風中已經夾雜着一絲暑氣,季芍禮挂斷電話後,心底的煩悶依舊消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