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姨将醫藥箱往桌上一放,幾下掏出了碘伏、紗布和醫用膠帶。陸裁風接過,用碘伏給傷口反複消毒了幾次,見仍有些許組織液滲出,就又用無菌紗布外敷包紮好。
處理完畢,陸裁風小心翼翼地放下季芍禮的腿,松開手後,發現方才握過的地方,五指處竟有一層薄粉浮現在白皙的皮膚上。
陸裁風眼神一暗,連忙避開。手心的溫度漸漸消散,他重新坐直,方才眸中片刻的晦暗幽深消失不見。
“姐姐,我請你們吃飯吧。”小男生十分狗腿地翻開菜單,見陸裁風一言不發,帽檐下露出的雙眼冷若冰霜,忍不住結巴起來,“陸……陸裁風,剛剛我和姐姐道,道過歉了,她也批評我了,哥!我,我真知道錯了……”
季芍禮的注意力從菜單上被拉回來,有些驚訝,忍不住調侃道:“他包成這樣你都認得出來,粉絲?”
“對!我是哥的粉絲!哥!我叫衛甯!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能見到活着的陸裁風!”大男生盯着陸裁風,眼冒桃花。
“打住!我不是活着的,難不成還是死了的?”陸裁風扶額,看向季芍禮,見她笑着點了點頭,便說:“既然姐姐原諒你了,那我也就不追究了。姐姐和我好歹兩個成年人,怎麼也不至于要你個小屁孩請客。”
說完又瞪了男生一眼,假裝兇神惡煞,“看你校褲我就知道你是緻高中學的,要是再有下次,我就去跟教導處嚴魔王告狀。”
沒想到陸裁風和高中生講起話來莫名變得幼稚,季芍禮捂嘴憋住笑意,轉頭對衛甯說,“你不是急着去找同學嗎?趕快去吧,不過這次一定要小心騎車噢。”
衛甯這才想起被自己抛到腦後的死黨,可眼神依舊不受控制地直直黏着陸裁風,屁股似有千斤重。他慢吞吞磨蹭了好久才站起來,想必隻想和偶像多呆一些時間。
陸裁風失笑,拿起點單打勾的紙筆,唰唰寫了一個To簽遞過去,“你朋友等不及了。”
衛甯臉上迸發出強烈的驚喜,無比虔誠地雙手接過這份寶貴的To簽,從書包裡抽出一本筆記本,鄭重地夾進去,“謝謝哥!”
見季芍禮在一旁笑得停不下來,陸裁風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個溫柔的弧度,然後沖門口勾勾下巴,示意這個粘人精趕快走,“姐姐是我的好朋友,希望你不要到處說些不該說的。”
“我知道!我會永遠愛你的哥!”
陸裁風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終于送走這個中二粉絲,見季芍禮正不着痕迹地打探其他桌都點的什麼菜,便翻開菜單給季芍禮介紹起招牌。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阿香姨的店在巷子裡開了十幾二十年了,真的很好吃。我們可以點兩個小份的,這樣你可以多嘗一個味道。鮮蝦貝柱粥怎麼樣?招牌菜。”
菜單圖片拍得十分誘人,季芍禮一下子就覺得自己饑腸辘辘,“好,那我們就點兩個招牌,小份的鮮蝦貝柱粥和皮蛋瘦肉粥。”
陸裁風點好單,把擦幹淨的餐具擺到季芍禮面前,意識到自己總是不合時宜地發出邀約,有些自責:“阿香姨的養生粥都是現熬的,要一會兒時間,我之前沒考慮到,抱歉。”
季芍禮看了一下時間,還不到八點,“沒事,我們先吃點小菜。”她從袋子裡拿出保鮮盒,擺到桌上,“這是我外婆家阿姨做的玫瑰蘿蔔,昨天忘記給你了。”
季芍禮打開盒蓋,示意陸裁風先吃,随口聊了起來,“你經常來這兒吃嗎?”
見季芍禮真沒介意的樣子,陸裁風嘴角不禁上揚了幾分。
“初中時常來吃早餐。那時候沒做這麼多口味的粥,隻有簡單的白粥、皮蛋瘦肉粥和青菜雞絲粥三樣,也不像現在這樣按大小砂鍋賣,就按大碗和小碗打着賣。當時的小菜也沒現在多,但都很好吃。”
“嘴巴這麼甜!送你一份炸響鈴!”
做菜的人最開心的莫過于食客對自己料理由衷的褒贊,阿香姨看起來就是一個性格爽利的老大姐,她笑眯眯地端上炸響鈴,又拉起家常,“小陸你那時候天天來喝粥,我就看你三樣粥一天一換,但是隔三差五就點鹹蛋肉餅來着,看來這個肉餅确實還不錯,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再往菜單上加一下?”
“那看來以後我不天天來不行了。”
“是該多來。”阿香姨看着陸裁風,流露出追憶似水年華的神情,“你高中後來就沒怎麼來了,這幾年回來,一下都這麼大了,我差點都認不出了。沒想到時間過這麼快,我也快成老婆子了……”
“哪兒呀,您養生粥生意這麼好,就是因為大家看您現在還是年方十八貌美如花,說明您的養生粥夠養生!”
“就你會貧嘴!”阿香姨喜笑顔開,拿起菜單敲了一下陸裁風的腦袋,又滿面春風地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季芍禮聽他們家長裡短,似乎看到了另一面的陸裁風,想起方才他“威脅”衛甯的話,好奇地問,“你知道嚴魔王,難道也是緻高中學的?沒想到我們還是校友,難怪我總覺得你看着有些眼熟。”
陸裁風筷子一頓,很快又若無其事地夾起一片玫瑰蘿蔔,“眼熟?你怎麼知道我們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