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無數，她還是走了過來

好像沒什麼能壓垮她的。

謝知夜不知道的是，短短一截路，桑明雅幾乎是從地獄裡扒出一條生路，熬過烈火焚身，才終于走到他面前。

可他看着她。

依舊有種很奇妙的感覺。

夢中都是想要分食他的扭曲嘴臉。

而夢醒來。

他最厭惡的未婚妻，擋在了他身前。

原來，這就是她口中，被保護的感覺嗎？

要殺他的是她，要救他的也是他。

謝知夜徹底迷惑了。

眼睛隻剩本能，近似無助地盯着桑明雅手中的劍。

在他迷惑這一刻，遊淌的“心魔”悉數靜止。

桑明雅歎氣，朝他走近。

她停在他面前，染血的裙擺就在幽暗中揚動，比金色夕陽還耀眼。

那把斬斷無數黑蛇的鐵劍，泛着死氣寒光。

謝知夜仍舊防備，盯着她手中鐵劍。

隻要他害怕動搖，周圍靜止的“黑蛇”，便能一舉湧入，徹底擊潰他。

于是桑明雅扔掉了手中劍。

面對着無助的少年，直挺挺跪了下去。

仙者不跪魔王。

可桑明雅願意跪一個即将誤入迷途的少年。

隻為拉回他的道心。

少年死寂的眸，閃過一瞬顫抖。

眼中灰白寂靜的世界，從少女染血的裙擺開始，一點點恢複色彩。

謝知夜聽見什麼東西，正在坍塌的聲音。

桑明雅伸出手，頭靠在他肩上，用整個懷抱，緊緊抱住了他。

“别害怕，謝知夜。”她在他耳邊輕聲說。

謝知夜感受到一絲力氣。

她的聲音溫柔而清晰：“謝知夜，碎掉的人偶娃娃，我幫你拼好了。”

人偶都能好起來，你也會好起來，不可以入魔。

周圍黑蛇扭曲化作灰燼消散。

謝知夜腦中隻剩下一個荒謬的念頭：姜彌不是怕蛇嗎？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沉而沙啞。

桑明雅眼裡盡是疲憊：“因為，你是好人啊。”

就是這樣單純的原因。

系統提醒過，在夢境裡，謝知夜是“好人”。

桑明雅對夢境的了解止于泛泛。

可結合系統的話，她得出兩個結論：

夢境中。

“壞人”一定會殺人。

“好人”不一定會。

對待好人，要無條件信任幫助“他”。

否則“他”就會變成恐怖的壞人。

謝知夜心裡清楚，她又在胡扯他不知道的東西。

可少女的體溫，是這世間唯一的溫度。

他終于有力氣擡手，回抱住她，汲取溫暖。

他等待的，隻是一個擁抱。

一個擁抱足矣。

陣心在此刻破碎。

第三重幻境，他們出來了！

*

跌出夢境，桑明雅發現他們不是在客棧。

山間寒氣欲滴，隻有微芒月色。

夜晚的山頭，蟲鳴開始複蘇。

索性桑明雅視力極佳，一眼發現古樹後的黑影。

這蝴蝶妖真是陰魂不散啊！

眼見它要動手，桑明雅想掙紮起身應對，謝知夜卻如屍體一般壓在她身上。

“謝知夜！”

桑明雅以為他在昏迷，直到一聲沉悶從他胸腔發出：“霹靂，霆霓。”

桑明雅停住掀他的手。

這不是她雷符的靈訣嗎？

這麼簡化，能有用嗎！

還真有用。

天上紫雷蜿蜒，追着蝴蝶妖劈。

整個山林都回蕩着它的破口大罵聲。

桑明雅來不及感慨 ，腦中隻有一個念頭：謝知夜把她家獨門秘籍，給偷師走了！

連她這種天才都摸索了幾日才成功！

他甚至沒用完整的口訣。

對此，桑明雅隻有一個感想。

逆天！

蝴蝶妖顯然不是樹妖那種品級，雷符頂多傷它皮毛。

被劈得焦糊後，它喘了口氣，凝聚全部靈力，一擊追蹤印記，打向地上兩人：“去死吧！”

這種靈力印記躲不開，必須有人扛下來，才能抵消。

桑明雅做好硬扛的準備，謝知夜卻沒如她預料中飛快閃人。

他大概沒來得及跑，悲催地用脊背生生擋住光球，在她腦袋旁吐出一口血。

小魔王間接舍己為人的行為，讓桑明雅挺感動的。

但沒感動多久。

下一刻，蝴蝶妖不死心，不惜凝聚靈元。

人有精魄，鬼有靈元。

靈元用盡，鬼連投胎都找不到門路。

蝴蝶妖恨煞兩人：“我要你們，通通給我陪葬！”

不惜同歸于盡的氣勢，連帶碩大光球砸來，瞧着不死也得半殘。

桑明雅體内有清心道訣，能化解部分怨氣，她有把握不死。

然而謝知夜的身軀卻像座巨石，死死壓住她，動彈不得。

他這樣子，再挨一下，鐵定是活不成了。

強逞英雄的——煞！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