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甯第二天醒後輕手輕腳地起床,整理了下沙發,掩門洗漱去了。
不算太早,她收拾完,去了廚房。
人正忙着,她聽見了門鈴聲,蘊甯将火關小些,擦着手走到門前。
可視門鈴很清晰,蘊甯卻不認得裡面的女人。
大概有四五十,眼角眉梢有了細紋,能看出家境優渥,是精心保養的成果,穿着也很難掩貴氣。
蘊甯正在糾結,怕是裴叙認識的重要客人,但也知道裴叙這樣的身份不能随意見人,要征求裴叙意見還會吵醒他,正為難,她見那位夫人扭頭說了什麼,身後的黑西裝就從口袋裡拿出了ID卡。
那應該是熟人。
不等他們貼上,蘊甯打開了門。
“我隻當你裴上校又……”
夫人聲音是溫柔的,但帶了些挖苦的語氣,對自己身後的黑西裝說話,隻是話說到一半便有些喜劇的戛然而止。
她看着蘊甯,臉上是掩不住的驚訝,又回頭看了眼自己身後的黑西裝,後者搖搖頭。
蘊甯在記憶裡搜尋,完全沒找到和這位婦人相關的記憶,但能自由進出這裡,大概是裴叙舒适的人,于是蘊甯隻客氣問道:“……請問您找誰?”
女人愣了一下,但很快恢複表情,雖然不明白蘊甯的身份,但嘴角還是挽了個笑。
她沖蘊甯點了下頭,剛準備講出自己的來意,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自蘊甯背後響起——
“媽。”
蘊甯一愣,回身看去,見本該在主卧床上躺着的人站到了長廊,臉上還是那副冷淡平靜的表情。
蘊甯反應過來,再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發現裴叙眼角眉梢是跟她有些相似,隻不過裴叙更淩厲冷然。
原來是裴叙的母親啊……
不認識婆婆的兒媳婦此刻安靜閉麥了。
裴叙沒動,看着進來的二人,隻問裴夫人:“怎麼來首城了。”
裴夫人先是上下掃了裴叙一眼,雖然沒看出什麼,但一想起自己才得知的消息,她柔和的表情就有些難以維持:“看看你死了沒。”
一旁的蘊甯吸了口氣:“……”
這絕對是裴叙親媽沒錯了,這世界上除了她還會有人敢這樣跟裴叙說話嗎?
裴叙顯然已經習慣了,沒什麼表情,隻問:“誰又告訴你的?”
“我是你媽,你受這麼重的傷還想瞞着我?”
“沒想瞞着,好的差不多了。”對于裴母的質問,裴叙的回答顯然有些敷衍。
裴母自然了解他,上前将人仔細看了看,才算放了心。
她這兒子就這樣,從小就是,别的孩子撒嬌瘋玩的年紀他隻坐在一旁看書,要麼就是和他爺爺下棋,兩人往棋桌兩旁一坐,他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簡直跟爺爺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十幾歲時他就走上了他爺爺的路子,每每在軍校的老友來拜訪,總說裴叙訓練能吃苦人又冷靜聰明,是這幾屆最出類拔萃的學生。
後來聯邦不安穩,大大小小的戰事裴叙從沒躲着,受傷是常有的,隻不過裴叙都瞞着,五次裡能有一次傳到他們家裡便是好的。
這次知道他傷的重些,做母親的,總要自己親眼看看才安心。
裴母放了心,目光轉向一旁的蘊甯。
活了半輩子,見過不少人,林韶音卻還是覺得這女生漂亮。
容貌豔麗,氣質卻并不張揚,人就在一旁站着,不知是因為身上那淺色的家居服還是半紮的頭發,看着居然有幾分與外貌不相稱的乖巧。
林韶音剛才見她就覺得眼熟,但怎麼也想不起來,隻好委婉開口:“這是……”
“程蘊甯。”裴叙聞言,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人,很快收回視線,淡聲給了林韶音答案:“你兒媳。”
裴叙并沒有多餘意思,裴母林韶音和程蘊甯從來沒見過,他這麼說是最簡單的回答。
然而這話從裴叙嘴裡說出來實在是詭異。
林韶音聽完,徹底愣住了。
誰兒媳?
她兒媳?
哦對,她兒子是結婚了的。
林韶音是很開明的,對裴叙婚姻從來沒什麼過多設想要求,也不會要求必須門當戶對,但當時老爺子大手一揮直接給裴叙和程家小姐把事情定下,她還是吓了一跳。
那時局勢并不太平,裴叙常年不着家——别說家,16星都不一定能找得到他。
雖然算得上年輕有為,但裴叙性子冷淡話又少,說白了就是個孤僻難相處的,林韶音一直覺得裴叙大概率早晚有天會通知家裡死了看他成家這條心。
和程家小姐的婚事更是,二人連婚禮都沒辦,裴叙和程小姐辦完登記直接就讓人把手續送到了老爺子那,婚禮也沒辦,林韶音有心勸他,好歹過過面子這道,别讓女方難看,但裴叙辦完手續,人直接去了前線。
還好程小姐也不太在意,也隻是為了家裡老人安心。
兩人的婚姻真的是某種意義上的喪偶式,不然也不會鬧出這種婆媳見面都不認識的笑話。
林韶音腦子裡還在想着,程蘊甯站在旁邊,看看裴叙,又看看林韶音。
蘊甯試探性的開口叫了一聲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