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筱回到家。
楊冬萍有晚課,現在她到市老年大學做兼職戲曲老師,天天忙得不見影。張志輝晚飯後去溜達了。
以為家裡會空無一人,沒想到張鳴在頂樓陽台擺弄望遠鏡。
“你幹嘛呢?”離筱上陽台的儲物間拿楊冬萍的泡腳桶。今天站了一整天,自覺腳闆都要漲大一個碼了。
“老姐,今晚有月全食。”張鳴低頭,把天文望遠鏡對着剛暗下不久的天空。
離筱應了一聲。找到了泡腳桶。接了桶熱水,就坐在陽台上看妹妹弄望遠鏡。
張鳴弄了張小桌,還放了盞應急燈,一邊畫圖一邊看天。她說在完成暑假科學作業。
離筱看了看月亮,圓圓的一大顆。正是農曆十五,月亮接近完滿的一輪。
夜風溫軟,泡過的腳此刻慢慢恢複了元氣,令周身都舒服了起來。她有一答沒一答地打擾認真的妹妹寫作業。
最後張鳴受不了了,把手機怼離筱的手裡。讓她刷短視頻去,别打擾自己好好學習。
拿到手機的離筱正巧接到了江蕾的電話,請她去家附近的大排檔吃宵夜。
聽到江蕾的邀請,甩了甩雙腳,濺起了一些水花。張鳴被水漬濺到,又慘叫了幾聲。離筱的快樂偶爾會建立在張鳴的“痛苦”之上。剛剛與她鬥嘴,讓自己心生了些愉悅,就答應了江蕾的邀請,起來穿鞋出門。
大排檔步行五分鐘。離筱插兜緩悠悠地坐到江蕾旁邊,夾起一根白灼菜心吃。
江蕾倒了杯橙汁給她。問她祖母怎麼樣了。
離筱歎了氣,祖母情況不是很好,她恨自己不能陪身邊。
“那你會去揚州嗎?”江蕾問。眼中有探究和擔心。
“還沒定呢。不過大概率是要去的。”離筱看着江蕾,似乎周圍的人都不希望她離開臨城。“你不希望我走啊?”
“那是自然!”江蕾提了提眉毛,“我要訂婚結婚了,以後生了寶寶,你寶寶就可以和我寶寶一起玩。”
離筱認為江蕾最近因畫展和訂婚過于忙碌,說話也沒頭腦起來。“我又沒訂婚結婚的,怎麼來的寶寶。”
江蕾嘿嘿笑了一下,說自己隻是畫了個美好的願景。
兩人吃了一會兒。江蕾見離筱面色沒那麼倦怠,便說出此次的真正話題。
“你知道年會那天,你喝醉了,對李忱然做了什麼嗎?”
離筱愣了兩秒,原本壓下的情緒陡然被這三個字挑了起來。胸口似有萬馬奔騰呼嘯而過。
“什麼呀?”盡量把自己的聲線壓平。
江蕾看了周圍一圈,靠在離筱耳邊,娓娓道來。
“亂講!”離筱聽到一半就面紅耳赤,她無法想象自己會做出那種事。
“不信我們去查查。”江蕾說派|出|所就在附近,走幾步很方便。
在去的路上,離筱漸漸想清楚。她是很有可能做出這種事。遙想大二時,同寝室的老三失戀,其餘三人為了開導她,偷偷買了酒回宿舍。最後一醉方休的是離筱。根據後來寝室長發出的視頻,她抱着床柱跳“鋼管舞”。結合次日腿上的不規則淤青,雖然視頻模糊看不清,但确定她是喝醉了幹出了平時不會幹的事。
到了派|出|所,她臉色已經恢複正常。但為了一探究竟,還是跟着江蕾進去。
江蕾進門和一位趙警官打了聲招呼。離筱見他面善,隻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他把兩人引到一間監控室,打開一個視頻,然後他就先退出去了。
視頻是由執法記錄儀截取的一部分。畫面内容非常清晰。
開頭就是李忱然的臉。一位警官詢問他的名字。他正常回答了。然後警官問第二個問題。
“你們是什麼關系?”畫面裡的李忱然臉色微微變化。
此時,音響設備裡有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瞬間,視頻裡的男人身上飛撲進一個白色團子。
離筱認得,那是印虹借她的主持人禮服。
繼而,白色團子長出手腳,蔓藤似的纏繞住直立的男人。
“我們年底就訂婚。”白色團子露出半個臉,是那天濃妝的離筱。“我媽說有三個好日子,是年前的十八,二五,年初三。”
被緊緊環繞脖子的李忱然面色緊繃,但沒有推開懷裡的人。隻是象征性地看向詢問的警官。
“他叫什麼?”警官的第三個問題。
畫面裡的離筱這時轉臉到鏡頭前,眼神渙散,面色酡紅,一字一句,異常清晰地回答:“他叫李忱然。”
這時兩個警官的聲音響起,大約是詢問完畢,請确認之類的流程内容。這時,鏡頭前的離筱松開雙手,差點滑下去,李忱然趕緊把她撈起,半抱半拖着扶着。
“你說啊,三個日子選哪個啊?”離筱不依不饒,兩手捧着他的頭,一定要問個明白。
大約是佩戴記錄儀的警官動了幾下。畫面抖動得厲害,隻見有幾隻手伸過去,想把離筱和李忱然拉開。
“别咬!别咬……”畫面裡聲音嘈雜,聽不出是誰在喊。
不過能看清的是,離筱捧着李忱然的腦袋,深深地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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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就黑屏了。應該是隻保留了這一段。
江蕾看視頻結束,偷瞄了離筱本體一眼。發現她一臉平靜,心中佩服做過主持人就是不一樣,臨危不亂,發絲都沒見動彈。要換做她幹出這樣的糗事,早就尖叫着奪門奔走。
離筱頭腦風暴了幾秒,轉臉朝江蕾笑了笑。
“那三個日子确實都很好。”離筱内心吐槽和楊冬萍一碰面就被迫聽到這三個日子。在腦中已根深蒂固,所以能在酒醉後還能那麼清晰地說出。“我記得你和林豐訂婚是年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