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忱然坐到她身邊，又問了一遍。

“是什麼禮物？我現在想知道。”

離筱問他怎麼知道的。

“我在不經意間，獲得了一個塑料袋，裡面有一些考卷和草稿紙……”他把離筱壓在鐵盒底下的紅色塑料袋裡的東西一一說出來，最後停留在一枚賀卡樣的小旗子上。

“那應該是賀卡吧？一面寫了生日祝福，署名是你。”他伸手點了點她的鼻頭。“背後寫了句話。”

離筱在聽到那些内容物時，已經漲紅了臉。那麼久遠的物件，她早已刻意地忘記了。現在兩人已是男女朋友，還提起她上學時的暗戀糗事，真是羞地無地自容。更甚是被他意外發現，一件件如數家珍般地描述出來。尤其是他說到那個賀卡，背後的字是她當初發燒時寫的。

“你怎麼發現的？”那些東西應該在家的儲藏室裡，他怎麼可能得到？

“說了是不經意間拿到的。”他沒有細說那次去了離筱家裡，隻說老丁和于芃不知怎麼拿到，因為裡面有李忱然的試卷。以為是他的，就還給他了。

“我去問于芃。”離筱去找手機，難道于芃去她家了嗎？要是被于芃知道，那豈不是又傳得人盡皆知。

李忱然按住了離筱的手，說于芃不知内情。繼而他又讓她老實交代，她送了什麼禮物給他，為什麼他沒有收到。

“賀卡你都看到了，還問我。”挨得太近了，她把他推了推。

平時的李忱然是有禮貌的紳士，現在他可不依着她了。越推他挨得越近。

“禮物是鮮花。但沒送成功。”離筱還是說了當時的情景。她買了束花，回到網吧的時候，李忱然已經不坐那個位置了。她想進去，出來一些二流子，把她吓跑了。

“那賀卡呢？後來怎麼不給我？”

離筱搖頭。“正面是那天回家後寫的……但沒法送出了，就自己留下來。反面那話是那天，你生氣的時候寫的。”

李忱然皺眉。他似乎在離筱的眼裡，老是生氣。他自覺沒那麼容易生氣，就算生她的氣，也多是悶氣。而且他氣完了，會自己來找她。

見他不信的樣子，離筱說那次高二上學期的期末補習，在上島咖啡館。他唰唰地寫完了答案就走了。

“哦——”他聽了，輕輕笑了聲。“那次不是生氣。”

“那是什麼？”離筱嘟哝句：又搞得那麼神秘。

“你都說我生氣了，還寫那句話？這一點兒都不像你。”他把雙手交叉在胸|前，鼻腔哼哼地，帶有審訊的意味。

“那天，我想清楚了。”離筱看了眼李忱然，雖然語氣故作強硬，但他的眼珠還和十年前一樣，清澈明朗，溫柔地看着她。“不管你怎麼樣，生氣的不生氣的，我都喜歡。”說完她目光下垂，悄悄松了氣，又擡眼看他。

“你喜歡我？為什麼？”他饒有興緻地問。

“你聲音特别好聽。”離筱她說的可是實話。

他聽了皺了下眉。而後很快地松了口氣，慢慢地環抱着她。“你喜歡我，怎麼不早說啊？”

“不敢啊……我成績都沒進步。還被媽媽罵了一通。”

“你是說下學期嗎？”李忱然還記得，高二下學期的家長會，離筱的媽媽把她大罵了一頓，在學校裡出了名。那時候也是李忱然第一次對母親以外的女人有了心疼的感覺。他看着離筱默默落淚，胸臆中有一種被鈍刀磨着的酸楚。

“嗯。”離筱點頭。高中她學得很累。有各種各樣的思想負擔。回到揚州，看着烈士子女的優惠政策，她的負擔更重了。似乎考差了，都對不起父親離高陽的犧牲。

“離筱。”他扶了扶她的下巴，直視了她的眼，“當時我也很喜歡你。可我竟沒察覺你的心意。或許是有太多人喜歡我，讓我忽略了你。”

他的語氣帶着深深的歉意，眼神也流露出不安的閃動。

“當時你真的喜歡我啊……”這個想法，離筱當初有期盼過。他悄悄安慰她流言不可信，特地出題給她補習。她都幻想過他對她是有情愫的。不過當時他對别人也很好，令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刻意還是博愛。

她又看向他，眼裡帶着欣喜，鼻翼翕動幾下，摟住了他的腰。

“我當時也不敢，你一直埋頭學習，怕耽誤了你。”李忱然回想起那幾次補習，他細心準備了許多題，不厭其煩地講解。隻希望她能考得好一些，不要再被家裡人罵了。至于雷池的那一步，他還沒準備好跨過去。

“離筱，你會怪我嗎？當初我們錯過，我的責任大一些。”

她原本盈盈的眼眶裡幾乎要掉淚了，聽着這話，像是觸動了某種開關，眼淚很快就收了回去，搖搖頭。“我沒怪你啊。”

看着她默默呆呆的樣子，十年前離筱解不出題時，眼神也是這樣愣愣傻傻，當時他真想碰碰她的臉，告訴她用哪道公式可以解題。現在，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扶着她下巴的手，不知何時也松開了。

“這是安慰一下十年前的離筱。”他親完後說，“就是太遲了點。很後悔那麼晚才重遇你。”

離筱聽了，咽下的眼淚在心頭泛起酸。當初她對他狠狠壓下的情愫，原本已淡化進身體的每個細胞上，此刻又再次翻湧出來，集中到心尖。狠狠地把他抱住，用力地抓了抓他厚實的肩胛骨，告訴他，高中畢業後，她想了很多辦法，都沒有他的線索。

“也是我不堅定，如果我找陸老師，他或許知道。”她吸了吸鼻子，“不過後來，我問他了，他也隻告訴我你以前的手機号碼。那個号碼早就打不通了。”

“我也不清楚陸斌為什麼都不告訴我你的事。”李忱然也找過陸斌，陸斌隻會岔開話，讓他好好學習。可能是為了他好吧。畢竟他高三下學期能回臨城高考，是梅家出面擺平了李才良的官司。

說起這些往事，離筱似乎比他還傷心。皺巴着臉，縮地更小了。捧起了她的臉，給她擦去眼角的淚。他張了張嘴，原想解釋高二他們分離時的那烏龍事件，不過看她如此傷懷，倒是按下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