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回憶原主的記憶裡,驸馬是什麼樣的。
嗯,溫文爾雅,君子端方,自尊自愛,有一副清高傲骨。
張婉娘可太懂怎麼摧毀一個人了。
徐驸馬要尊嚴,要權力,他無法忍受十年寒窗苦讀屈居人下的滋味,原主給了他尊嚴,給了他權力,讓他變成一個坦坦蕩蕩、位高權重、婚姻和順的完美人上人。
上輩子他要是說一個侍女多嘴多舌,侍女一定會惶恐地給他跪下。
這輩子他隻能被人拍玩物一樣拍臉。
沒有公主的愛重,他又算什麼東西呢?
希望徐驸馬能早日明白這一點。
今天是三朝回門的日子,中宮空懸,公主要攜驸馬去拜見皇帝。
皇帝已經早早地等公主了,他也穿了一身紅衣,看着公主向他行禮。
“六妹妹真的是個大人了。”他笑着歎氣。
永安公主給皇帝倒茶。
皇帝陛下見小夫妻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很是登對,又歎了一口氣,道:“夫妻二人,應當鸾鳳和鳴,你們可得記住。”
永安公主公主和徐賀遠都點了點頭。
皇帝又對永安公主說:“今日昌平進宮來尋貴妃,你也去玩玩。”
永安公主應下,去找昌平公主玩了。
此時隻剩下皇帝和徐賀遠,皇帝瞟了一眼徐賀遠,道:“徐愛卿怎麼臉色這般難看?”
徐賀遠又跪下磕頭,說道:“陛下,微臣婚前竟不知,公主府裡還有别人。”
皇帝疑惑地看着他,畢竟這婚是皇帝主的,現在徐賀遠這樣,是來找他要說法嗎?
徐賀遠又道:“公主此舉,将臣置于何地呢。”
皇帝不解:“付家那個孩子是住在公主府,确實比和你成婚時還早,公主相中了你而不是他,這豈不是好事?”
徐賀遠:“臣并不知情。”
皇帝不理解徐賀遠的想法:“知不知情又如何,公主金枝玉葉,三夫四侍,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徐賀遠:“……”
皇帝陛下道:“公主府裡的事,朕已經知道了。皇妹新婚之夜抛下你,确實有點不像樣子。”
陛下這安慰的話并沒有讓徐賀遠好受太多,畢竟這麼丢人的夫妻私事從别人口中說出來,對徐賀遠來說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皇帝又道:“朕也覺得奇怪,明明皇妹選擇了你,怎麼新婚夜去找别人了?”
徐賀遠:“……”
皇帝推理了一番,道:“徐愛卿是不是哪裡惹了皇妹不快?是不是說錯了話?”
徐賀遠:“……”
明明是永安公主的問題,皇帝此時卻來找他的毛病,徐賀遠心情更加抑郁。
“徐愛卿仔細想想……徐愛卿見過付家那個孩子沒?”
徐賀遠疑惑皇帝問這個幹什麼,他誠實地搖了搖頭,等待皇帝的下文。
“不如徐愛卿跟着人家好好學學,看看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公主嬌貴,喜歡美麗順服的男子,需要注意儀容,盡心侍候。”
徐賀遠低頭,心中難過,道:“多謝陛下。”
皇帝給徐賀遠提了建議,道:“皇妹在貴妃那裡,你是外男不好過去,不如叫侍女領着你去皇妹婚前的宮殿等着,等晚間了和皇妹一起回府。”
徐賀遠低頭應是,被領着出去。
大好的春光,皇宮小徑邊柳樹枝條翠綠欲滴,不知名的花朵争奇鬥豔,一團團,一簇簇,馥郁的香味萦繞在人的發間,東風一吹,徐賀遠兩日的苦悶都減少了許多。
繞過小徑,竟然看見遠處,賴廷尉款款走了過來。
賴廷尉今日穿了白衣,頭上戴着素雅的木簪。想要俏,一身孝,賴廷尉這麼一穿,簡直像是不沾一點凡塵,今日晨間剛從天上下落的。
但隻要是個朝臣,隻要不是個傻子,都知道賴廷尉有多髒多狠。
徐賀遠一直是在心裡看不上賴雲白的,但避無可避,他點點頭,與賴雲白打招呼。
若是往常,賴廷尉哪認識他是誰,今日卻顯得很有禮貌,朝他走了過來。
賴廷尉規規矩矩向驸馬行了一禮,驸馬也恭謹答禮。
或許這就是尚公主的好處,擱在以前,隻有他給朝中大臣行禮的份。
賴廷尉眼含笑意,問道:“驸馬近日安好?”
徐賀遠點點頭,也寒暄道:“甚善。沒想到在此處能遇見廷尉,也是有緣。”
賴廷尉笑道:“是很有緣。”
他穿着一塵不染的清新白衣,若無其事地看着徐賀遠。有那麼一瞬間,徐賀遠覺得,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
徐賀遠身形僵硬。
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永安公主新婚夜去找别的男人了!他來看笑話的!
是啊,賴廷尉養着一堆鷹犬,手眼通天,朝中哪個官員在家裡說了什麼話他可能都知道。
他……是不是覺得他那方面有問題?
徐賀遠簡直像吃了黃連,總不能現在對着賴廷尉喊他沒問題,都是公主那個水性楊花的賤人的錯。
徐賀遠陷入了賴廷尉到底是不是知道的糾結難題,那種無力的羞辱感再次湧上心頭。
賴廷尉笑着,那笑容很是美麗,他搖了搖手,漸漸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