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卯的小吏仍然沉默着不說話,若在以往,徐賀遠來遲了,他必會通融通融,這次卻沒有行這個方便。
徐賀遠宿醉一晚,這次不僅是心口疼了,腦袋也疼得厲害。
他沉默着走進值房,值房裡的氣氛霎時一靜。
劉助教小聲罵了一句什麼,徐賀遠沒有聽清。
今日衆人面對徐賀遠,依舊沉默極了,所幸還維持着面子上的平靜,劉助教很快噤了聲。
隻是再這樣下去,他就隻能一直在太學值房裡燒冷竈。
快下值的時候,衆人又約好了去李記酒樓吃飯,徐賀遠依然有心修補關系,笑道:“若是無人請客,盡管喊徐某過來。”
衆人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一會兒,李學正才說:“驸馬不必如此,我們實在是心慌,上次有人挨打,幾個人磕頭磕得傷口前幾日才好,這次要是又把驸馬叫出去,指不定誰又要遭殃。”
徐賀遠隻能沉默。
劉助教又冷臉,想要嘟囔些什麼,被李學正拉了一把,沒有說話。
任誰在端午佳節被找了晦氣,都不會有好臉色的。
下值時徐賀遠走在最後,心中憤懑,别的同僚們相攜而去,又留下他一個。
他一整天都沒說幾句話,回府後又隻對着小荷一個人,又能說些什麼呢?
徐賀遠愈發沉默寡言,公主來了就彈琴,公主不來就喝酒。
小荷如今不敢勸他,便任由他喝,喝多了又心口疼,就給他灌一貼藥。
徐賀遠這樣放浪形骸,工作自然做得稀巴爛,以前同僚們會因為公主府的面子給他兜底,現在也不管他,任由他每天渾渾噩噩陰陰沉沉地上值。
這幾日永安公主似乎又對徐賀遠起了興緻,徐賀遠明明人在太學,卻總是把徐賀遠叫回府中,不管徐賀遠是否在忙。
太學的人幾乎都要認識來太學叫驸馬回去的小内侍了。這日公主興頭起來,又派人叫驸馬回去,徐賀遠站起來,跟着人走時,還能聽見劉助教在身後的竊竊私語聲。
“之前是給他面子不說,其實誰不知道他在公主府過得……搖尾乞憐。”
“啊?真的?”
“那還有假,殿下怕不是嫌他又去花樓,才老是把他叫回去。”
“天……這樣一直過下去,不得憋屈死……”
“誰說不是呢?”
内侍去觑徐賀遠的臉色,隻見他面色平和,眼神麻木,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等回了公主府,見到永安公主在主院等他,徐賀遠平靜麻木的臉上露出歡喜的笑意。
他朝公主跪下,道:“恭迎殿下。”
永安公主讓他起來,問道:“今日驸馬有沒有亂跑?”
徐賀遠搖了搖頭,說:“臣一直待在太學。”
永安公主欣慰地點點頭,徐賀遠也安心下來。
他坐在琴邊,問永安公主:“殿下今日要聽什麼?”
永安公主道:“驸馬琴技高超,彈什麼都好。”
徐賀遠低眉斂目,緩緩彈奏起來。
他心中歡喜又平靜,他在太學待得心情郁郁,隻有每次回來給永安公主彈琴時,他才能真正甯靜下來。
公主聽完他的琴,笑着說:“驸馬的琴很好,本宮總害怕,驸馬又跑到哪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和旁人彈琴。”
徐賀遠又低下頭請罪,說:“臣惶恐,殿下且安心,若有那一日,臣自斷雙手。”
永安公主歎一口氣,道:“驸馬說的好聽,本宮心裡卻還是患得患失,這樣吧,不如安排幾個侍從,每日照顧驸馬飲食起居,驸馬上值時,也跟着驸馬去太學,驸馬在外面做了什麼,本宮自然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