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外。
原書中的昏君整日縱情歌舞,這處理政務之地早已冷清得不成樣子。此刻幾個懶懶灑掃的下人突然見攝政王帶着一侍衛裝束的男子前來,立刻着急忙慌地跪了一排,“奴才參見攝政王。”
華師的目光并沒在他們身上多作停留,隻是定定看着大門緊閉的禦書房。
片刻後,他不鹹不淡地開口:“進去通報陛下一聲,本王前來觐見。”
宮女太監們面面相觑,臉上是掩蓋不住的無措神色。
一個年紀稍大的姑姑跪行了幾步,低頭道:“回攝政王,陛下今日……并未來過禦書房。”
華師眼中的嘲諷之色一閃而過,而後又垂下目光,平靜開口:“既如此,若姑姑稍後見到陛下,還望代為通報一聲,就說本王來過了。”
說着他瞥了身旁那始終沉默着的暗衛一眼,轉身便要離開,不想恰好與迎面而來的幾個侍衛撞了個正着。
“奴才見過攝政王!”
華師皺了皺眉,鷹一般銳利的目光掃過他們神色匆匆的臉,沉聲問:“陛下呢?”
為首的侍衛低聲回話,“回,回攝政王……陛下身子不适,被國師扶回寝殿診治了。”
說扶并不妥當。
扶灼當時渾身無力,神志接近于無,完全是被霍裡巴達一路抱回去的。
當霍裡巴達把懷中人穩穩放在榻上後,他也沒有立刻請來太醫,而是拿出一塊被藥材熏過數日的輕紗輕輕蓋在扶灼面上,随後眯着眼睛坐到床邊,安靜等着他睜開眼睛。
不多時,扶灼長睫微顫,醒了過來。但此時的他昏沉無力,似乎連堆在面上的紅紗都能輕易地阻了他的呼吸去。
像是察覺到了扶灼因蘇醒而陡然變重的呼吸,霍裡巴達站起了身,緩緩地将疊在扶灼面上的薄紗往上移了移,露出了那雙被蓋住的漂亮眼眸。
“*/-#......”他看着扶灼,輕聲說了句異域語。
扶灼皺了皺眉,莫名覺得對方這模樣像是為他掀起了蓋頭。但還沒等他将腦中這突然冒出的可笑想法抹去,又聽得這異域國師緩慢帶着不大标準的發音緩緩開口:“我想,你并非當今聖上。”
底牌被識破,扶灼面上卻沒有多大波瀾。
他伸手,将仍然半蓋在他發間的紅紗完全扯下,在逐步灼熱起來的吐息中看着眼前這個陌生又危險的異域男人。
對方似乎是在自身貧瘠的詞庫裡找着能形容此種狀況的詞,面上雖然有幾分帶着不确定的探究之色,那雙深沉的眼卻一刻都沒從扶灼身上離開,似乎是想從扶灼的反應中找到些許蛛絲馬迹:“這是奪舍?是......易容?還是......”
他一面猜測,一面傾身靠近扶灼,眼見二人距離愈來愈近,扶灼下意識撐起手肘往後退。
但惱人的是,他此時渾身依舊無力,軟得像水的身體根本跟不上腦中的想法,因此後傾的動作還沒做到一半,便被一隻大手穩穩地扶住側腰,斷了後路。
緊貼着腰側的掌心溫度偏高,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過來,發着燙。
扶穩他後,霍裡巴達很快将手移開,隻是那雙眼睛還盯着床上的扶灼。
眼神中不摻雜半分審視,裝滿的都是疑惑和好奇。
看着有些蠢,但沒有惡意。
似乎是發現自己無法找出其中奧妙,霍裡巴達最終還是撐起了身子,整個人也比原先多了些許求知感:“中原......原來還有這樣厲害的術法。不知閣下是如何做到的?”
扶灼擡起有些沉重的眼皮,對上了霍裡巴達那雙緊緊盯着他的異瞳。
深沉的,神秘的,帶着探究的。
扶灼眉梢微挑,忽然就對霍裡巴達的真正意圖不再關心了。
幾日下來他這不愁吃穿的日子雖然過得還算不錯,但周遭群狼環伺的感覺并不好受,加之一把未知的鍘刀始終懸挂在頭頂,始終讓人覺得心煩。
扶灼想,若将來當真免不了一死,倒不如自己主動找個痛快,以求夢醒。
眼下這機會就不錯。
思及此處,扶灼也懶得遮掩否認,平靜開口:“你今日使手段把我帶來,就是想問這個?可惜,這其中緣由我也搞不清楚。你這一半工夫,算是白費。”沒等霍裡巴達答話,他又直截了當地繼續說道,“我唯一能明确告訴你的是,我确實不是你原先的主子,也不知曉他去了何處。如果你不知道怎麼做,可以尋個下人去通報攝政王,他自有辦法替你們先前的主子複仇。”
說完這些後,扶灼感到自己的氣力恢複不少,于是斜斜支起身子倚靠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霍裡巴達,等着他接下來的反應。
不想霍裡巴達并沒如他料想般大驚失色傳人禀告,而是稍稍赤了臉色——雖然那點紅在他深色皮膚上實在不夠明顯。
扶灼聽見他生硬開口:“你的衣服,總該穿好些。”
扶灼疑惑地“嗯”了一聲,低頭拉了拉衣衫。
他沒料到自己不是魂穿。除了驟然長長的頭發外,從臉到身體都是自己的模樣。
因此,原書中身高八尺的昏君所穿的衣衫落在扶灼身上後,當即就變得寬大無比。
若扶灼不在斜靠時将領口捂住,輕易就能窺見那點綴在白嫩肌膚上的淡淡粉意。
但扶灼卻像不在意似的,隻随意拉了拉領口。
這動作治标不治本,但他也懶得再管,索性任由寬大的領子胡亂搭在他那兩塊精緻的鎖骨上,斜斜地露出底下的風情。
扶灼問:“沒了?”
霍裡巴達将目光移開,“我并不像你們中原人那般狡詐,你既然主動告知,我自然不會背叛于你。人前人後,我都會将你視為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