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上是輕松還是可惜，扶灼輕輕歎了口氣，随後放下有些發麻的手，問道：“怎麼，你倒不像旁人一樣盼着我死嗎？”

霍裡巴達将視線轉回，并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陛下，您知道臣來這當國師前，經曆過什麼嗎？”

扶灼瞥了他一眼。

這他怎會記得？

于是他屈起指骨，輕輕敲了敲身上薄衫，安靜地等待着系統的答案。

系統滴滴兩聲，很快将書中所寫傳輸了過來：

原書裡的霍裡巴達所占筆墨并不多，是個丢到人堆裡都尋不到的路人甲。但後來不知得了何種機緣，突然開始精通占算與巫蠱之術。

然而好景不長，他被邪祟奪舍的說法突然在村落之間流傳，即将要被村中民衆合夥燒死，好在外出巡遊的昏君路過，随手救下了他。

扶灼擰了擰眉。

“恕臣直言，陛下這般推心置腹的話語，還是不要對第三個人說比較好，”霍裡巴達那雙深沉的異瞳裡看不出情緒，“臣從前所處的村子裡，民風是野蠻了些。但依臣看，若是在同樣忌憚巫術的中原，陛下所面臨的境況大概也不會比臣好到哪裡去。”

目光在身前人精緻的臉龐上停留了一會兒，霍裡巴達繼續說道：“陛下身嬌體貴，大概也不會想重蹈臣的覆轍吧。”

扶灼垂下目光，面無表情地将身後的長發輕輕繞至頸側，纖細的五指在發絲間随意地打着圈。

他的發質柔而軟，如今驟然變長就更加光滑似綢緞，無論食指如何穿梭其間，發絲依舊柔順漂亮。

越理越亂的，隻有煩悶的心緒。

看着扶灼的表情，霍裡巴達微微一笑，“看來陛下，心中已有決斷了。”

扶灼坐直身子，問出了那個自己一直想知道的問題：“依你的本事，離開皇宮并非難事，又何必蝸居在此？”見霍裡巴達似是陷入沉默中，扶灼也不再追問，“我不過随口一問，你不想說也無妨。”

低着頭把玩戒指的霍裡巴達動作一頓，而後擡起頭，平靜開口：“我在等，命中的異數。”

扶灼皺了皺眉，對這樣的謎語沒有解開的興趣。

他将心思收回，這才想起自己先前還讓攝政王去傳了昏君的暗衛，于是也不想再在這兒繼續和霍裡巴達糾纏下去，“朕還有事，先......”

話沒說完，扶灼便看到有一團白色絨球從腳邊飛快蹿過，驚得他一時竟不知該把步子往何處放，慌慌張張間腳下突然一空，歪着便要被自己絆倒到一旁去。

好在，一隻大手将他穩穩托住。

“陛下，當心。”

确保扶灼站穩後，那隻極有力的手才緩緩從他後腰處移開。

霍裡巴達往後退了半步，而後俯身拎起了腳下那隻白球，“陛下走得太急，險些踢到臣的小寵。”

扶灼走上前，發現方才差點兒絆倒自己的始作俑者竟是一隻漂亮的雪狐。

見他的視線一動不動地黏在狐狸身上，霍裡巴達湊近了些，把手中狐狸往扶灼懷裡送“陛下不妨抱抱它？”

扶灼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那團雪白的球就穩穩跳入他的懷裡，兀自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了。

這狐狸毛色漂亮，很難不讓人心生歡喜。扶灼試探性地在狐狸的腦袋上點了點，見它隻是輕輕晃了晃耳朵後，才放大了擔子，呼噜了一把手下的絨毛。

“它喜歡陛下。”霍裡巴達說。

扶灼眨了眨眼，沒想到自己在這個世界得到的第一份喜歡竟是來自一隻小動物，不由得唇角微勾，露出頰邊一個清而淺的梨渦。

扶灼問：“它叫什麼名字？”

霍裡巴達輕聲說了幾個發音古怪的字。

扶灼擡起頭，皺了皺眉，“說的什麼？我聽不懂。”

霍裡巴達微微一笑，“用中原的話來說......壞的，壞東西。”

壞東西？

扶灼輕笑出聲，又伸手摸了幾把狐狸毛。

懷中的團子乖乖任他撫摸，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霍裡巴達會給它取名“壞東西”。

在小狐狸的腦後輕輕摸了幾個來回後，扶灼停了動作，把懷裡的狐狸往霍裡巴達身前遞了遞，“朕該走了。”

感受到撫摸的停止，小狐狸立刻在扶灼的臂彎裡扭動起來。

霍裡巴達卻不慣着它，拎着“壞東西”頸子後的皮就預備将它放回地上。

“陛下可别一去不回，再也不來了，”霍裡巴達又像想起什麼似的，對着扶灼揚了揚眉，“畢竟這宮中，隻有咱們三個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

“咱們三個？”扶灼蹙眉。

......莫非隔牆還有一隻耳？

霍裡巴達輕輕彈了彈狐狸的耳朵，惹得它吱吱地叫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