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素來不帶感情的電子音裡似乎有着隐隐的歉意:【天黑過後,我的能量遭到吞噬,無法聯系到宿主。】
扶灼微微垂眸,薄而白皙的眼簾将照在瞳孔的陽光遮去大半,但他羽扇般的長睫仍受眷顧,像被光源親吻般,發着溫暖明亮的光。
他淡淡說:“知道了。”
系統陷入沉默,他也沒主動開口讨論,隻是在心中猜測昨夜虛弱的自己大概也與此有關。
這是蕭樟的夢境,身為夢境主導的他,也許會主動抹去一切讓他感到不安的因素。
那麼,他就無法在天黑過後購買或是使用道具。
除非,他能讓蕭樟對自己卸下大部分,或是全部的防備。
扶灼凝神聽了會兒屋外的動靜,而後從床上起身,輕輕推開了那道吱呀作響的木門。
屋外,虎子正圍着一小鍋爐煽火,似乎又是在為他熬藥。
此刻聽到動靜,弓着背的虎子才轉過頭來,也許是美人立眼前的場面實在太過美好,以至于他下意識就要咧着嘴對扶灼笑,隻是嘴角翹到一半又被他努力壓下,整張臉便有種不上不下的滑稽。
他撓了撓下巴,又掩飾般使勁扇了兩下扇子,“你、你醒這麼早。吃的都在旁邊的鍋裡溫着,直接拿就行。”
晨起的低血壓讓扶灼此刻有些頭暈,正好需要一點熱食填填肚子,于是他輕聲道了句謝,轉身走向鍋旁端起了碗。
裡頭盛着的,還是和昨晚一般無二的白菜葉子粥。
扶灼沒說什麼,面不改色地喝了兩口,感到身上舒服點後才問:“蕭樟呢?”
扶灼在夢外慣于直呼那藥奴的名字,此刻剛睡醒,人也有些懵,一時便也忘了改口。
沒想到虎子對此似乎也不意外,自然而然地接過話頭:“殿下天剛亮就去山裡狩獵了。你早上暫且吃那些粥應付應付,中午就能有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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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日頭下不太舒服,扶灼喝了幾口便将碗放低了些,慣于狼吞虎咽的虎子還以為他将粥吃了個幹淨,張羅着就要把藥盛出來給眼前這嬌貴妖物服下,卻在瞥見對方那筆貓還小的食量時傻了眼:“你......你這是吃完了還是沒吃完?”
看他如此模樣,扶灼還以為對方有什麼急事要交代——雖然他在現代确實是個手不提物肩不扛物的人,但眼下吃人嘴短用人手短,便放下了那碗寡淡無味的粥。
他問:“有什麼事?”
虎子皺了皺眼上那兩根稀又雜的眉毛,生怕對方會因為進食太少而在服藥後出現不适症狀,手中那碗剛盛好熱乎的藥遞也不是,收也不是,很是犯難地杵在原地,模樣有些傻愣。
正在此時,門外急促的腳步和腦中系統的提示一道響起:【蕭樟回來了。】
扶灼微微偏頭,果見蕭樟手拎着好幾隻野兔野雞,背後還背了個裝了好幾條肥魚的漁網,正從小路的另一頭快步走過來。
收貨頗豐,步子卻依然穩健,整個人就像去山裡散了個步一般,全然不見半點疲态。
虎子慌忙把手中藥碗遞給扶灼,而後快步趕上去,“殿下今日尋了這麼多!”
蕭樟沒說話,隻是徑直往扶灼的方向走來,而後一聲不吭地把手中所獲放到扶灼面前,一雙黑沉沉的眼眸就這樣盯着他。
少年目光無聲,情緒卻重。
目光下移至腳邊豐盛的獵物,扶灼微微挑眉,“殿下果真神勇。”
看着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臉,蕭樟惜字如金地嗯了一聲。
在原地站了會兒後,他才低頭把扶灼足邊的獵物拿起,動作很是小心,沒讓扶灼的白色衣袍沾上半點泥和血點子。
“我先去處理,中午晚上都能吃。”他直起腰,一雙眼似乎是想看扶灼,視線遲遲沒有落到他身上,“你有忌口麼,喜歡清蒸還是烤?”
不知為何,扶灼入夢後味覺接近于無,眼下即便有肉吃,他也興緻不高,隻淡淡道了句都可以。
蕭樟又嗯了一聲,在那一堆獵物裡選了些好的去處理了。
站在一旁的扶灼兀自撿了條椅子坐下,他眼下還不想喝手中那碗苦兮兮的藥汁,便将它輕輕擱置在木桌上,看向一旁往麻布袋裡裝獵物的虎子,不像是要留着繼續食用的模樣。
他微微挑眉,問道:“這些餘下的野味,是要如何處理?”
“一會兒自有人來收,”虎子頭也不擡,卻總忍不住用餘光悄悄看他,“等送去粥廠熬粥熬湯,百姓們也能吃點肉末子。”
扶灼白皙的指尖輕輕敲擊着碗沿,在察覺到蕭樟視線投來的瞬間擡碗喝下了藥。
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