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過長廊,穿過雨幕,扶灼最終被帶到了一處偏僻的宮殿前。
天邊烏雲不知何時散去,被枝頭一分為二的月亮高挂在天邊,扶灼停住步子,在幾聲鴉鳴聲中望向了眼前這座荒涼的大殿。
穿過幾個躬身俯首的侍衛,他踏入了大門緊閉的殿中。
出乎意料的是,殿内的布置遠比他想象的要更華麗些,同先前幾日的居所相比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椒泥和牆,絨毯鋪地,房中的燭燈多且亮,照得自門窗與牆面垂落而下的珠簾都發着光彩奪目的珠光。
扶灼擡起眼睫,略帶不解的視線落至坐在正前方的蕭普身上。
後者發梢的灰白之色似乎又減退不少,面上的暴戾之色也接近于無,隻是從雙眼中投出的目光分外灼熱,帶着一股難以被忽略的燙。
而後,他低沉的聲音被風送至耳畔:“你可知道寡人為何宣你來此?”
除開裡衣外,扶灼身上所披的便隻有一件薄薄的外衫,即便方才被幾個侍衛小心護着,周身也依舊染了一層寒氣。
他垂着眼咳嗽幾聲,蒼白的臉上也因此浮現出幾抹極為漂亮的淡紅:“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蕭普的目光從他的唇瓣滑至眼尾,等到那些許難得的血色消退之後,才将黏膩的目光從扶灼身上移開,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你很想求死。”
扶灼神色不改,隻擡起手,将方才因咳嗽而淩亂貼至臉側的發絲勾至耳後,“難道大王不想殺我?”
聞言,蕭普從座椅上站起,朝着他的方向一步步走了過去。
殿内燭火亮堂,卻照不出蕭普臉上一絲一毫的皺紋,随着這人的靠近,比先前更為苦澀的濃郁藥味迅速盈滿了他的整個鼻腔。
扶灼眉心輕蹙,單薄的身軀下意識往後仰靠了幾分,卻被一隻大手穩穩貼在背脊,阻了退路。
“不錯。先太子妃必須死,但你得活着。”
蕭普有力的大手朝前一拉,将扶灼帶向身前的同時亦将那對纖細的手腕桎梏在後。
驟然拉近的距離中,蕭普先是凝眸打量了會兒扶灼,而後又伸出一根手指,緩而重地按壓着他的唇瓣,直至那片失去血色的柔軟徹底被磨成濕潤的紅。
蕭普的手指輕輕擡起,一點點地描摹着扶灼清晰漂亮的唇線,低喃道:“你不妨猜猜,寡人的兒子在接到旨意時會有何舉動?明日入宮見到你這個庶母,又會作何反應?”
扶灼掀起長睫,淺色瞳孔内閃過幾分冰寒,偏偏張合的唇瓣又因揉按而多了些許血色,二者碰撞間,竟顯出了一種難以被忽略的靡麗。
“庶母?”
他話音剛落,蕭普臉上的興奮之色也更加明顯。
在蕭普陡然變粗的呼吸聲中,扶灼緩慢擡眸,卻見對方頂着一雙猩紅的眼,急不可耐地咬碎了不知何時倒入口中的數顆藥丸。
藥味越發濃郁,蕭普臉上神情也愈加瘋狂,扶灼尚未來得及躲開那陣灼熱的鼻息,眼前便因身體的驟然騰空而天旋地轉,而那雙始終穩穩托着他的大手,也急不可耐地從腰背遊至了後頸。
嘩啦——
珠簾碰撞的脆響聲中,扶灼身上的外袍和中衣被一同扯碎,月白色的衣衫從肩頭滑落至腰腹,将布料之下那片半遮半掩的肌膚襯出了一種冷玉般的光澤。
服藥過度的蕭普像是徹底失了理智,一雙猩紅的眼死死地盯着扶灼鎖骨處的凹陷,嘴角也在上翹中透出黏膩的弧度。
下一瞬,蕭普把頭猛地朝前一伸,在扶灼白皙的肩頭留下一處深深的齒痕後,又火急火燎地對着眼前那對淡色的唇瓣吻了去。
後頸的那隻大手一動不動,甚至還有更加用力之勢,但處在桎梏之中的扶灼似乎并不打算多掙紮些什麼,他甚至忽略了系統越發急促的閃燈,隻是平靜地垂着眼,仍由眼前這瘋牛般的人對他予取予求,隻在被吻得近乎脫力時才會輕輕一顫,露出一段無力承受的纖細脖頸。
很快,一陣濃濃的鐵鏽味在二人的唇齒間迅速彌漫開來。
先停下的是往扶灼腿/間探去的大手。
緊接着,始終托着他後頸的手也飛快撤去。
扶灼擡起濕潤的長睫,透過眼前因缺氧彌漫的黑霧,靜靜看着蕭普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蕭普的雙手死死捂住嘴唇,卻如何都擋不住從唇齒中流出的汩汩鮮血,他搖搖晃晃地從扶灼身上坐起,一雙被血染紅的大手抖得不成模樣:“你、你......”
這時,門外傳來太監們驚慌失措的聲音:“禀陛下,太、蕭樟帶人殺進宮來了!”
扶灼撐起身子,略虛軟的手輕輕扶着床榻,在蕭普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擡起纖細的小腿,将失血過多又極度驚慌的蕭普踹下了床榻。
動作間,眼前又是一陣陣的發黑,扶灼勉力坐穩,在暈眩中勾起一個嘲諷的笑。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蕭普,淡聲開口道:“可惜。倘若大王不這麼心急,你的兒子也許還能救你一命。”
說罷,他緩慢走至桌邊,将桌上的幾盞燃燒的燭燈盡數丢在了床頭與地面所鋪的絨毯上。
布帛燃燒的焦味彌漫開來,扶灼卻并不打算離開。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桌旁尚未被波及的梨木椅上,欣賞着蕭普臉上愈來愈濃的驚懼之色,和額間眼尾處因藥效的減退而大量湧現的皺紋。
蕭普的唇齒中終于不再溢出鮮血,可他卻也沒了再站立起來的力氣:“你到底想做什麼?!”
缭繞在周遭的嗆鼻煙霧迅速将二人包圍,扶灼的神色卻始終平靜,他垂眸掃了眼蕭普身下依舊挺立的布料,過分漂亮的眉眼間卻如同窗外未被火苗點燃的月光般,不帶絲毫情緒的波瀾。
“先前便同大王說過,”他淡淡道,“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