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下午五點,繁華裡小區外。
還未到下班點的夜市美食街此時顯得格外冷清,兩面的早餐店中午便已經早早關閉,其餘的店門也是人庭冷落。
男人穿着純黑色高齡毛衫,外披一件深色長款風衣,孤獨地矗立在街邊。
黑色立體口罩遮住下半張臉,倒顯得眉眼格外清俊,隻是蒼白的膚色與體态中透着病弱之感。
“靠!一天天的卷沒完了是吧!”
沿街的小區高層上,許銘一把最近的單子都給補全了,這會正跟朋友一起打遊戲,趁着陣亡片刻出了卧室。
剛從冰箱裡拿了罐挂着冰霜的可樂,斜眼便從陽台瞟到這麼早便來排隊的客人。
“叔可忍,嬸也不能忍了!”
許銘一把可樂罐子往電腦桌上重重一放,離得近的粉藍色耳麥也被震了一下。
“我靠,許鴿子你搞什麼啊,動靜小點聲。”
突如其來的震動讓網線對面的基友吓了一跳,一個跳躍直接被對面爆頭送到複活點。
“這把打完不打了。”
許銘一憤憤地拉開拉環,碳酸飲料的氣泡聲被淹沒在透明杯裡。
“今天這麼早就下去啊?”
對面的基友現在也對許銘一的行蹤略知一二,隻是遠在千裡之外,雖然也對許鴿子口中那個好吃得忍不住天天排隊的宋記鹵味好奇,但也沒有大老遠跑過來的興趣。
“不去能行嗎?這一天天真是一點武德都不講了,全都在内卷!”
複活時間到,雖然手上還在操作,但許銘一已經注意着一旁手機上的時間,五點半還沒到就已經穿上外套下樓去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更何況以宋記鹵味的真材實料,吃過的都忘不了。
在大家心照不宣的張羅下,宋記鹵味網絡上的名聲仍舊不聲不響,可線下的火熱确實擋也擋不住。
就像人家宋老闆原先隻是新加個菜品,也就特殊在一天隻賣兩百個限量。
硬生生把這食客吃出了一股子饑餓營銷的勁,為了買上個鹵雞腿鹵鴨腿,這不良的排隊之風是越來越旺盛。
許銘一下了樓,斜眼不屑地向前面幾人望去。
還有一個小時宋老闆才出攤,也不知道這幫子人是在着什麼急?
一天天的不學點好的,淨知道搞内卷!顯着你們了是吧!
前面幾人:不造啊,我看有人排隊我就先跟着來了啊......
元光霁雙手插兜。
H市的深秋并不算寒冷,更别提今天還出了大太陽,陽光肆意地灑在大地,映得後邊排隊的小姑娘都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風衣兜裡,他的雙手握拳,指尖接觸着掌心。然而那股寒涼始終無法被略有餘熱的手心捂熱,元光霁低着頭沉默地等待着。
昨天晚上,他吃到了由堂妹特意帶過來的鹵菜。
一個多月來,這是元光霁第一次發覺自己的味覺依然還存在。興奮之餘,隻以為車禍的後遺症已經成功康複。
但當他興緻沖沖地對着桌上王阿姨做的其他家常菜下手時,卻發覺事情并沒有想象的那麼輕松。
一筷子下去,桌上的小炒黃牛肉依然美味。
大火爆炒的牛肉片配合新鮮蒜薹,調味也比較适中。
可,這不是他從前的味覺。
他能嘗到的絕對不止于此。
元光霁再次下筷,若說上一口還是對原有味蕾70%的保留,這一次,恐怕已經不足50%。
元光霁剛剛放松的眉頭又擰了起來,在堂妹和母親的注視下繼續嘗試,動筷的速度也是愈發快。
沒過幾下,他眸中的不安再次浮現。
又是這樣。
為什麼,又回到了什麼味道也嘗不出來的樣子呢?
“光霁...”
元光霁看向母親擔憂地眼神,他心想。
不是錯覺,方才雖然在不斷試菜裡,味覺的敏感在不斷消失。
可那到底是真實存在的。
他驚疑地盯着餐桌上,那道與桌上其他成套高級餐具格格不入的鹵菜包裝盒,再次吃了一口。
藕片脆爽,但絲毫不影響鹵汁的入味,鹹香麻辣,更是帶着一股夏日荷葉的香氣。
他的确能夠重新嘗到味道了,隻是,為何如此奇怪?
味覺雖是恢複,但仿佛隻是被用了一張效果時長極短的體驗卡,就連品嘗其他菜肴時,他那原本極為出色的味覺辨感也要逐漸消退直至消失。
元光霁疑惑地看向許婉。
他這個堂妹現在雖然被安排去了前台上班,但家裡的錦衣玉食卻從來沒曾少了她的。
尋常市井小吃雖然也吃,但往常出行也都愛去些出名的大餐廳,他出事前也是常愛去他那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