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燈光昏暗,落在司盛的眼裡跟點燃了一盞不會亮起的燈似的,“我主動的。”
話題轉的太快,崔啟安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司盛是在回答他剛才的問題,一點都沒避諱,該說不說誠實、可靠,又讓人驚悚。
崔啟安摸出煙盒,又想抽根華子了。
“下去。”司盛的耐心隻有一支煙,多一口都不行。
崔啟安擡眼看過去,認命地把煙盒又收了回去,“盛啊,不是哥想說——”
“那就别說。”司盛閉着眼睛,手指在西服下面蓋着自己的膝蓋,緩慢地摩挲,一圈又一圈。
李廷雲的手掌比他的手掌大上一圈,一掌下去能将他的膝蓋握地嚴嚴實實,粗糙幹燥的手心跟塗了什麼東西似的,摸着膝蓋讓人心頭發癢。
“啧。”崔啟安發狠地撓了下頭皮,完了完了,他要長腦子了,“你爸那你怎麼說?”
前幾天司盛帶着他半夜裡從萬床上挖人的事情已經傳的沸沸揚揚,一些穩重的還在觀望,另一些早就下手了,畢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能接近司家,接近司家下一任家主的絕妙機會。
司盛這個人,從來都是完美的,沒有一點瑕疵,他的背景,他這個人都是完美無缺的。
就連崔啟安,他這個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人,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司盛會喜歡上那麼一個……
崔啟安不知道怎麼形容,他的眼前浮現出李廷雲的模樣。
身材高大,肌肉壯實,笑起來很有親和力,會養花會種菜,看起來還會燒飯做家務,在司盛面前跟個乖的不行的大型犬似的。
結結實實的猛男,沒有一點香香軟軟白嫩嫩的老婆樣。
崔啟安又偷偷瞄了司盛一眼,媽的,他怎麼也想不到司盛能做承受的那一方。
得多愛啊。
得多痛啊!崔啟安撇了下嘴。
“你爸那個人,不會允許你跟個男人……”
崔啟安簡直操碎了心,司盛他爸司恒遠是個恐怖的封建大家長角色。
小時候司盛和誰玩都要管,那些不符司家身份的人一個個都被摘出去。
小司盛身邊最後就剩下了他,這麼一個家世能被司恒遠看的上眼的人。
崔啟安都不敢想,司恒遠要是發現司盛跟這麼個普通人、男的攪在一起,會怎麼對付李廷雲。
崔啟安渾身抖了一下,手指在皮質座椅掐出月牙痕迹來,肝顫地提出一個不切實際的看法:“你是玩玩對吧?”
隻要司盛是玩玩,李廷雲就還有喘息的機會,不會被司恒遠盯上。
司盛抖了抖西裝外套,被西裝上帶出的李廷雲氣味糊了滿臉,皺着眉頭點頭,“是。”
崔啟安呼出口氣,安心地松了手,正準備嘻嘻哈哈地緩和氣氛,猛然對上司盛的眼神,開玩笑的話全都梗在喉中。
媽的,又騙他。
仗着他什麼都信。
崔啟安擡起手,十根手指全都插進頭發絲裡,愁的焦慮病要犯了。
司盛身邊的人少,他身邊的人可不少,那些個富家二代們,大部分都是玩咖,小部分還真挺深情。
要是門當戶對的,父母臉都笑爛了。
最怕的就是看上的是小門小戶的,一個國内一個國外算是好結果了,陰陽相隔才真特麼……
人牛郎織女還能一年相會一次呢,那些啊,命都沒了,看個屁去。
“我讀書少,你别騙我。”崔啟安眼睛都憋紅了,還是沒等到司盛的回答,“你說話啊,我好提點提點李廷雲。”
有什麼可提點的,他走到這一步,就不會沒做好準備。
司盛擡眸,古井無波的眼裡劃過什麼,他看了自己的發小一眼,慢悠悠地推開車門,臨下車前低低說了聲:“謝謝。”
崔啟安莫名其妙,心裡轉瞬即逝過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有什麼大事要降臨。
崔啟安沒攔住人,隔着窗玻璃,看見司盛的秘書送下來一套衣服,司盛轉身進了衛生間。
幾分鐘以後,從衛生間出來的司盛又是西裝筆挺、衣冠禽獸的精英模樣。
呸,崔啟安打了下自己的臉,他怎麼能這麼說自己的發小呢。
崔啟安啟動車,往後座看了一眼,原本被丢在一旁李廷雲送的藥已經不見了,他不大的腦仁想不明白司盛的想法,一腳油門幹出去,找自己的表妹算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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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啟安的預感沒錯。
也就是幾天後,那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利斯之劍正中司盛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