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淩雲仙尊蕭無雪,是仙盟三尊之一,中原正道第一人。你這樣的身份,就算喜歡上什麼人,也不會輕易與人結契。”
“何況,本座現在已是魔域之主。”
他嘲弄一笑,眼底閃過一絲冷色:“就算你願意,你身邊那群道貌岸然的東西,也不會同意。”
“……”竟還有些道理。
“我沒有騙你,真的。”封燭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給你看證據。”
他自顧自走到蕭無雪面前,重新幻化出了他方才禦敵時用的那柄長劍。
封燭的慣用武器并不是劍。
魔族不依賴器物修行,他們自身就是武器,雙手可化為利爪,背生雙翼,頃刻間便能奪人性命。
蕭無雪當年被封燭撓過一爪子,知道其中利害。
再者,這柄劍與封燭也并不相稱。
銀白劍身極輕極細,鍛造精巧的劍鞘泛着淺淺流光,不難看出這寶劍在靈力充沛時是何等的絢爛奪目。可惜不知為何,這柄劍的光芒已經變得十分黯淡,力量幾近枯竭,随時都有崩毀的可能。
這東西屬實不像個大魔頭該用的武器,反倒像是哪家仙門修士的佩劍。
封燭将長劍遞到蕭無雪面前,引着他的手去摸劍柄。
蕭無雪瞬間反應過來封燭要給他看什麼。
那劍柄下方與劍鞘的銜接處,利落地刻着一個“封”字。
那是蕭無雪自己的字迹。
蕭無雪:“……”
“認出來了?”封燭的視線落在蕭無雪臉上,沒有錯過他任何一絲反應,“這是你親手刻上去的,一個人就算失憶,也不會不認得自己的字迹。”
封燭動情道:“你對我一往情深,送了此物作為定情之物。我今日特意将它帶來,就是想給你看看。”
蕭無雪:“…………”
臭不要臉!
這字的确是他刻的,劍也是他贈的,但這東西,這東西明明——
總之才不是什麼狗屁定情之物!
蕭無雪被他那矯揉造作的語氣惡心得頭皮發麻,用力想将手抽出來。封燭似乎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五指驟然收緊,故意将人拽進懷裡。
一絲魔息傾瀉而出。
正魔功法相斥,魔族留下的舊傷猶如附骨之疽,輕易便被魔息牽動。
難以言喻的劇痛自經脈深處爆發開來。
蕭無雪難以抑制地戰栗一下,額前瞬間泛起一層薄汗。
“你……”封燭一愣,眉宇不由蹙起,“當真傷得這麼重?可你不是……”
蕭無雪面色雪白,顫抖的聲音幾乎從齒縫中擠出:“滾開……”
封燭凝視着他,難得沉默片刻,依言松了手。
“咳咳咳——”蕭無雪踉跄後退兩步,掩口輕咳,呼吸略顯急促。
封燭指尖動了動,像是想跟上前去,又生生頓住腳步。半晌,他緩緩移開視線,諷刺道:“修行百年,你就這點長進,一個小小的無盡淵便讓你傷成這樣?”
蕭無雪反唇相譏:“比不上尊主魔功大成。”
封燭:“……”
方才還巧舌如簧的男人破天荒沒有接話,蕭無雪詫異地瞥他一眼,沒再說什麼。
鐘樓之上,一時隻餘風聲獵獵。
蕭無雪兀自運氣調息,片刻後,才重新擡起頭來。
他臉上最後那點血色也褪去了,衣袍發絲随風翻飛,襯得身形瘦削,竟有幾分弱不禁風的意味。
但他脊背依舊挺得筆直,蒼白的薄唇緊抿成線。
封燭無聲地舒了口氣,态度終于緩和了些:“傷成這樣,還到處亂跑什麼?”
他朝蕭無雪伸出手:“乖乖過來,本座不想與你動手。”
蕭無雪一動不動。
他就這麼遙遙注視着封燭,忽而偏了偏頭,朝對方微微一笑。
淩雲仙尊蕭無雪,除了高深莫測的修為之外,最為人稱道的,其實是他那張冠絕天下的容顔。無論用多麼挑剔的眼光來看,他都有着一副極其漂亮的長相,俊秀的眉眼如水墨勾勒般濃郁清晰,挑不出一絲差錯。
尤其當他微笑起來,原本清冷疏離的氣質不複存在,美得叫人心驚。
封燭不由一怔,随即意識到不對。
與此人多次交手的經驗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他騰身而起,高大的身影裹着寒風朝蕭無雪撲來——
就在此時,一道禁锢法陣在他原本站立的地面倏然展開,無數鎖鍊從地面竄出,如蛇一般蜂擁而至,緊緊纏住封燭的四肢。
什麼時候?!
變故來得太快,封燭隻來得及觸到對方被風揚起的一片衣擺,便被那鎖鍊生生拖回了陣法當中。
蕭無雪:“呵。”
他冷笑着步步後退,很快退至鐘樓邊緣。
“閣下見諒,在下如今記憶全無,隻想尋歡作樂、逍遙人間,沒興趣去償還什麼人情債。”
“這禁锢法陣兩個時辰後會自動解開,你就在這裡吹着冷風,自己清醒清醒吧。”
“蕭無雪!”
在封燭氣急敗壞的怒吼中,蕭無雪縱身一躍,另一道傳送法陣在身下展開,瞬間将他的身影吞入虛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