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許圖南轉過來:“你們都認識啊!之前一起學畫畫的?”
厲冬:“是啊。”
許圖南:“完蛋了,我剛問了一圈,這個班裡大部分都從小學畫畫的。”
厲冬噗嗤一笑:“不然呢,這是美術班。”
他們除文化課成績,還參加了校内的美術考試,文藝兩門成績都得達标才可以。
楚北翎:“你不是?”
“不是,我是臨時抱佛腳加上考試運氣好碰到一直練習題目就通過了。”許圖南和其他大部分學生一樣,對藝術生有刻闆印象:“藝術生學業壓力輕麼,想有一個快樂自由的高中生活,就選了美術班。”
厲冬無語:“就因為這樣?”
許圖南湊近,神秘兮兮道:“還聽說西高食堂飯菜好吃。”
藝術生的壓力不比文化生要輕,他們要同時兼顧藝術和文化課成績。
那個美術生不想進入八大美院深造學習,可能進入八大美院深造學習的萬裡挑一,他們壓力甚至更大。
他到底是怎麼覺得藝術生學業會輕松的。
楚北翎和厲冬一言難盡盯着他。
許圖南納悶地問:“你們兩個這是什麼表情。”
厲冬想得總比同齡人多考慮的也多。
她勸道:“趁現在還來得及,放下偏見,立刻轉去文化班,三年後參加普通高考,你能選擇的機會會更多,否則你會後悔今天說出這句話的。”
許圖南沒怎麼放在心上:“比高考簡單就行,畫畫麼,有手就行。”
楚北翎沒厲冬想這麼多,他想得很簡單,就想一直畫畫,一直畫,畫到死,也不像許圖南這麼輕視繪畫這件事。
藝術這條路從來都不簡單,需要無盡的熱愛和堅持,才能哭着繼續走下去。
如果隻是為了學業輕松簡單,而選擇藝術,那還不如參加普通高考,至少未來能選擇更多。
而不是一條路走到黑。
剛想開口。
教室裡進來一個女人,是班主任王采燕,很瘦很高,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眼睛窄而狹長,顴骨很高,兩頰微微凹陷,看起來相當刻薄,壓迫感相當強。
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王采燕銳利地掃射全場,一眼就掃到和厲冬坐在一起的:“楚北翎,你一個男生坐在女生旁邊像什麼樣子,過去坐邢禹旁邊。”
楚北翎大大咧咧的笑容就在陽光裡,兩顆小虎牙亮得發白:“老班,那個位置風水不好,我不想去,可不可以不去。”
話音剛落,全班四十一雙眼睛同時看了過來,開學第一天就怼班主任。
是個人才。
王采燕最煩不聽話,學習成績又差的學生,臉愈發難看:“楚北翎,你倒數第二進的我們班,讓你坐在正數第二邊上,我還怕你影響他學習,不願意坐過來坐講台邊。”
本就是衆人焦點,這話一落——
八卦的、好奇的、随便瞥一眼的目光齊刷刷朝楚北翎掃過來。
中考考砸,低空飄過西高,差點一丁點就上不了,本就是楚北翎心中的結,少年人好面子,今天又一次因為邢禹被人指着鼻子罵。
還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指責,楚北翎又氣又羞惱,瞬間紅溫,倔脾氣一下子上來。
坐在位置上,沒有動。
他還就不走了。
厲冬手肘碰了碰他的,壓低聲音道:“快點過去,聽西高的學姐說過,這個班主任,嗯……難平,惹到她,未來三年容易被穿小鞋。”
楚北翎偏不,他又不怕:“老師你說的對,我有自知之明,怕影響好學生學習。”
王采燕臉當場就黑了一度:“你坐厲冬邊上更影響她學習。”
楚北翎依舊不想動。
厲冬知道這人倔脾氣上來,她提醒:“楚番番,各大競賽繪畫比賽很多校内外的活動,都是要班主任簽字同意的。”
少年人的生殺大權全在成年人手中,如同壓不過黎女士的強權,此時他也壓不過第一天想要立威的班主任。
楚北翎深吸一口氣,不情不願的走到邢禹的身旁坐下。
寝室的床鋪固定在地上,課桌可不是。
剛一坐下,安靜地教室響起金屬劃過地面的刺耳噪音,楚北翎将自己的書桌和邢禹的拉開來一段距離。
班主任微微蹙眉:“楚北翎,不要制造噪音。”
楚北翎不情不願應着:“知道了。”
一旁捏着鉛筆的邢禹手指停頓片刻,側目看過來,眼裡寫着‘你以為我願意和你一塊’。
楚北翎還沒來及怼回去,他又垂眸看向畫面。
2B鉛筆摩擦過紙面,發出“唰唰唰”的聲音,原本安靜美妙的排線聲,變成噪音,吵得他心煩意亂。
偏這時——
一旁的邢禹幽幽開口:“少壯不努力,長大學設計,你倒數第二的成績确實爛。 ”
那語氣神态,透着本能傲氣與不屑。
楚北翎牙咯咯作響:“我那是,那是……”
他無從反駁,每次到關鍵考試,他總會發揮失常,然後踩着線低空飄過想去的學校,稍微偏差一點就去不了。
邢禹放下手中的2B鉛筆,改用炭筆,又換了一個更舒适的姿勢,這時才擡眼看向楚北翎,“你也是有點水平,再砸一點都上不了。”
楚北翎直逼視他,呵呵笑了兩聲:“我現在後悔死了,知道有你在,應該在砸一點,直接把自己打包去别的學校。”
“心裡素質不行還找這麼多借口。”邢禹嗓音低而沉:“少壯不努力,長大學設計,你加油!!”
“設計招你惹你了?”楚北翎火氣蹭蹭蹭往外冒,對着桌子上的2B鉛筆揚揚下巴:“你幹脆2B用到底,才符合你第二名的氣質。”
邢禹狹長的眼睛,微微一眯,黑眸比他畫面上的人物暗面還要深沉暗淡,楚北翎以為他要嘲諷回怼的時候。
隻見邢禹盯着他,伸手換了2B。
楚北翎氣不打一處來:“……”
果然有毛病,處處讨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