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禹漆黑的眼珠直直盯着他,食堂天花闆冷白的燈光映在他頗具攻擊性的臉上,給他渡上一層寒霜,又冷又桀骜。
楚北翎有一瞬間錯覺,他可能會撲上來咬死自己。
被盯的發毛,楚北翎緩了緩,重新迎上他鷹隼一般的視線,“要打架嗎?”
他已經做好邢禹會沖上來和他幹一架的準備。
邢禹突然笑了,笑裡帶着薄薄的嘲弄,很快笑意收斂,透着股難以言喻的破碎感。
楚北翎莫名其妙:“你……”還沒說完。
下一秒,邢禹面無表情轉身走了,帶起一陣風。
楚北翎滿頭問号,側目看向許圖南:“他這是什麼意思?!”
許圖南搖搖頭,他也不知道:“可能,不想幹架?”
“怪人一個。”楚北翎不想多說什麼,誰知道邢禹是不是又那根筋接錯了,“不理他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和許圖南一起用午餐後,兩人回寝室休息。
午休過後,他們又開始下午的訓練,下午還算平靜,他沒有和邢禹杠起來,原地休息時,邢禹依舊離人群不遠不近。
有了上午的鬧劇,加上邢禹實在不願,就算薛子昂想,迫于他冰冷的眼神以及要給其他同學一個溫柔團結同學的班長形象,沒再強迫他一定要融入人群。
一天訓練結束,學校也沒有念着他們是軍訓周而放過他們。
西高是重高,軍訓期間不正式上課,他們依舊有晚自習。
沒上課沒作業,也不能趴在桌子上休息,但他們可以自行安排時間,班裡都是畫畫狗,沒事幹,隻能靠畫畫打發時間。
安靜的教室内基本上是“唰唰唰”鉛筆在粗粝的紙面上摩擦或者畫筆攪動水桶發出的聲音。
所有人都在專注自己手上的事,偶爾有一兩個人交談,也被班長出聲阻止。
月光灑在窗前,外面是校園林蔭道,教學樓下幾棵菩提樹在風中搖曳,帶進來一陣淡淡的清香,蟬鳴聲響在耳畔。
楚北翎用水彩給昨天的「暴打邢禹」上色,身側的邢禹依舊在速寫人物,剛沾上黑顔料準備給邢禹填上他黑洞一般的眼珠子,他的左手被人一撞,畫筆沒握穩,長而肥大的狼牙棒被黑顔料劈成兩截,在白熾燈下特别辣眼睛。
好好一幅畫又被毀掉了。
楚北翎一把搶過邢禹手上的炭筆,重重拍在桌子上直逼視他:“邢禹,你是不是不手欠不舒服,渾身都癢。”
越軟的鉛筆越脆,炭筆格外,本就不經造,被這麼一拍,裡面基本斷的差不多,一削就折,基本沒辦法用了。
邢禹心疼地看了一眼殉掉的炭筆,又重新看向楚北翎:“你又想做什麼?”
楚北翎簡直要被他理直氣壯地态度逗笑了,直接将畫冊橫在他面前:“我這麼可愛的一根狼牙棒被你劈成兩半,你說我又想做什麼,我還想問,你是想把我這本畫冊毀幹淨才肯作罷?”
邢禹目不斜視盯着楚北翎的畫冊看。
即便是Q版,特征也格外明顯能看得清誰是誰,尤其是Q版邢禹,他左側眉峰上方那顆若隐若現的朱砂痣,簡直像個大特寫。
楚北翎被看得一陣心虛,連忙收回畫冊:“做什麼?”
邢禹敲了敲桌闆:“我們換個位置,你那根狼牙棒我幫你補回去。”
被砍成兩半的狼牙棒,補回去也有裂痕。
不過邢禹自己提出補狼牙棒的建議,楚北翎一百個接受,他自己畫狼牙棒打自己,怎麼都不虧。
至于座位他不想換,換到窗内,身後立式空調堵着,他會徹底被邢禹包住,外出要經過他,楚小少爺才不幹。
邢禹已經接手他的畫冊和顔料開始給他補狼牙棒:“行,下次被碰到左手,弄髒畫,我概不負責。”
楚北翎:“???”
薛子昂提醒他們不要在晚自習說話,楚北翎壓低聲音道:“行,晚自習下課就換。”
誰讓他拿畫筆的手是左手。
邢禹低頭繼續補狼牙棒,楚北翎眼睜睜盯着他畫完,邢禹也沒有要還給他的意思。
楚北翎:“還不舍得還給我了?”
邢禹伸出手:“炭筆賠我。”
“哎呦,我真的是服了。”楚北翎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了幾句。
見他一副他不給炭筆就不給畫的态度,楚北翎隻好從工具箱裡拿出一隻炭筆遞給邢禹。
邢禹剛想接,楚北翎收回手故意問:“您是要2B的還是4B的?”
邢禹将剛剛那支殉掉的炭筆,遞到他面前,獨獨留下炭筆上方一個大寫的硬,給他看。
楚北翎不明所以,擡眸呆呆看着他。
邢禹忽然拉進兩人之間距離,楚北翎往後一仰拉開距離,險些沒坐穩,被他拽回來坐正。
邢禹拿着畫冊在楚北翎眼前晃了晃:“繼續嘴硬,還是要它?”
楚北翎心裡嘔出一大口血,他伸手點了點他,王八蛋。
邢禹頗有耐心等他回應。
四目相對,沉默片刻。
鉛炭之戰結束,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達成完美合作。
大赢家邢禹淡笑:“感恩。”
感恩你個大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