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一周說長不長,對于暴曬在大太陽底下,和爆炸小黃魚一樣的高一新生來說可太難了。
一周時間,大家互相之間隻能認個臉熟,除了邢禹和楚北翎兩個人,名字能對上臉。
倆人同為校草,比起看起來難以接近,事實上更難接近的邢禹,楚北翎靠着偶爾笑着調戲他們教官,加長衆人休息時間,得到男生們的贊揚和佩服,和班裡的男生打成一片,更是得到女生們的青睐。
雖然邢禹那張厭世臉更能吸引思春少女,但她們隻能遠遠看着,不敢接近,楚北翎長相好,除了對邢禹冷臉外,對所有女生都很溫柔,也很會說笑逗人,誰來搭話都能順嘴接上幾句,引得班内外不少女生愛慕。
一下子成為他們這屆高一的風雲人物。
周五下午,軍訓閱兵檢閱結束後,為期一周的軍訓宣告徹底結束,一幫人撒了歡似的往寝室跑,準備收拾東西回家。
楚北翎剛拉上行李拉鍊,準備回家,遠在新加坡一切盡在掌握的黎女士知道他今天放學,提前打電話進來。
黎書映向來幹脆,直奔主題:“這周的課結束了吧?趙叔叔快到門口了,你叫上邢禹一起回家。”
報道時,已經把邢禹打包帶過來,周末放學還帶,他一個大活人,有手有腳的自己走不行,還要帶他。
難不成他回回都要和邢禹一起上學下學,楚小少爺才不幹。
楚北翎和黎書映商量:“黎女士,人家有自己的事,帶上他,他多不方便,你不是向來教育我,千萬别給人添麻煩,我們給他添麻煩多不好。”
黎書映冷聲道:“别偷換概念,别耍嘴皮,别耍滑頭,我會問你趙叔叔,要是放學你沒将邢禹帶回家,你也别回家了。”
家。
他有家嗎?如果家是閘弄口空蕩蕩的房子那他是有的,空無一人的房子,他回不回去有什麼區别?!
反正都是他一個人,還不如留在學校,還熱鬧。
黎書映皺了皺眉:“又不說話,你啞巴了?”
楚北翎每次都期待黎女士打遠洋電話過來,是來關心自己的,問問他這周在學校裡過得如何,發生什麼,開不開心之類的話。
可每次都會期待落空。
不知怎麼,楚北翎突然想起父親。
九歲之前父親還在,父親和雷厲風行,隻求完美結果,凡事隻求最好的黎女士不同,他的父親總是能第一時間捕捉到他的情緒問題,然後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帶他逛煙火氣十足的小吃攤。
他們踏着月光回家,邊走邊吃,父親會和他說很多在外寫生有趣的事。
那個說希望他家兒子隻要開心夠的父親不在了,就再也沒有人問他,是不是又開心了。
而黎女士隻會關心他是不是足夠優秀,其他她都不在乎。
現在更多了一個讓她相當滿意,各個方面都優秀的邢禹,他這個親兒子的所有需求,都得往後站。
楚北翎又煩又不快,也知道他說的話黎女士不會放在心上,“你自己和他說。”
将手機遞給一旁收拾行李的邢禹,沖着邢禹揚揚下巴:“黎女士找你。”
邢禹:“黎阿姨。”
裝乖一絕,楚北翎不屑輕嗤一聲,身體卻很誠實控制不住想湊過去偷聽,想知道兩人到底說了什麼。
邢禹看他一眼,直接開免提。
楚北翎不好意思往後一退,戰術性撓了撓鼻尖。
黎書映帶着笑意的聲音透過聽筒傳出來:“小禹,趙叔叔已經在門口等你們了,你們一起回家,周日再一起回學校。”
楚北翎心裡又酸又澀,擡眸凝視邢禹壓低嗓音警告他:“你最好拒絕,否則直接将你丢下車。”
邢禹淡淡掃他一眼,禮貌應下:“好的,謝謝阿姨,麻煩你了。”
黎書映:“有什麼事記得及時告訴阿姨,别不好意思。”
邢禹輕輕“嗯”了一聲,說完将手機遞還給他。
楚北翎一把搶過手機,還想和黎女士再說兩句,對方已經結束通話,半個字也不願意給他。
他:“……”
楚北翎上前一步抓住邢禹的手腕:“為什麼不拒絕?”
邢禹抽開被楚北翎禁锢的手,側目看着楚北翎,反問道:“我為什麼要拒絕别人的好意?”
陸陸續續有人帶着行李離寝,片刻功夫,悉悉索索收拾東西,閑聊的聲音漸漸淡下去,寝室裡隻剩下兩個人,走廊裡嘈雜的聊天與走動聲,近在遲尺卻遠在天邊。
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寂靜無聲。
楚北翎努力平複呼吸:“你不是不喜歡和人待在一塊,喜歡自己獨來獨往,那總蹭我家的車算怎麼回事?”
邢禹面無表情地:“你說呢?”
楚北翎臉黑了好幾個度,比黑顔料還要黑:“你的意思,我不是人?”
邢禹眉頭一挑,聳聳肩:“我可沒這意思。”
瞧瞧這人,多無辜。
楚北翎嗆他:“那怎麼的……我家車,這麼香?”
邢禹拎上書包就走,從他身側經過的時候,撂下一句:“怕你有家不能回。”
“我靠。”楚北翎拎上行李很快跟上邢禹:“我需要你假好心?”
邢禹觑他一眼,涼涼道:“哦,我知道了。”
最後走的楚北翎關上寝室門,飛快下樓,強烈的勝負欲作祟,加上前面這人姓邢名禹。
哪怕是走路,他也不想落在他身後,非要走到他前面去才行。
經過邢禹身邊時,他擡眸看過來,倆人視線短暫交錯片刻又飛快挪開。
他們出去的晚,大部隊已經大批走掉,往外走的,隻剩下零零散散一些人。
兩人一前一後,邢禹跟着楚北翎的影子,經過校園那條種滿桂花樹的林蔭道,一起往校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