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翎:“你可以走了。”
下午四點,李之意過來敲門,去酒店前出楚北翎特意重新換了一套西裝。
楚北翎來得比較早宴會廳此時并沒有多少人。
見他過來祝卿安招了招手:“北翎,這裡。”
等邢禹來宴會廳時,楚北翎這個主角被人圍在中央堵着灌酒。
邢禹微微蹙眉,這麼個喝法,他再喝下去又得暈。
邢禹快步上前攬住,喝得快要失去意識站不穩的楚北翎:“他喝得有點醉,我來替他喝兩杯。”
來敬酒的是一個做技術的負責人,“邢總和楚總這是……”
“朋友。”邢禹臉上挂着得體的微笑,酒杯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而後言笑晏晏地和對方閑談。
眼前人影重疊,楚北翎微微擡眸,邢禹含着笑意的眸光在水晶燈下化開,看起來是那樣的遊刃有餘。
楚北翎很難受很難受,胃疼,心髒疼,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理智還在,他伸手推開邢禹與他拉開距離:“我沒事。”
邢禹再次伸手扶住他:“你都快站不穩了。”
“我真沒事。”楚北翎往後退了兩步:“我們應該保持距離。”
邢禹自嘲笑笑,不知道在笑誰:“你這麼認真,祝卿安呢?”
“什麼?”大概真的喝醉了,楚北翎一時間沒弄明白邢禹怎麼将這兩件事聯系到一起,又有什麼必要關系!
邢禹:“沒什麼。”
楚北翎再次往後退半步,是控訴也是提醒自己:“我們應該保持正常的社交距離,不該離這麼近。”
邢禹歎了口氣,暫時不打算和醉鬼計較。
他替楚北翎擋了上前交談的幾個人,宴會也進行的差不多。
邢禹伸手繞過楚北翎身後,攬住他的腰将他扶穩,和李之意交代了幾句需要做的善後工作,便帶着他離開宴會廳往地庫走。
濕冷的杭州冬天根本就沒有辦法開空調,縱然室内有恒溫系統,還是又悶又熱還幹難耐的要命,加上醉酒的原因,剛一出門被冷風一吹,楚北翎眼前陣陣發黑,胃裡翻江倒海。
他推開扶住他的邢禹,跌跌撞撞撲向垃圾桶旁狂吐起來。
邢禹從車後備箱裡拿出一瓶礦泉水和解酒藥走到楚北翎面前,他将礦泉水瓶擰開給他:“解酒藥吃兩顆喂會舒服一些。”
“謝謝。”楚北翎接過,将解酒藥丢進嘴裡喝了小半瓶水。
邢禹上前一步準備扶他:“還能不能走。”
楚北翎往後退了一步靠在牆上支撐住身體。
越來越暈,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忍着醉意保存殘存的理智與邢禹拉開距離:“我沒事,一會兒代駕就來了,你走吧,剛剛謝謝你。”
見邢禹沒動,楚北翎越過他,跌跌撞撞往車子的方向走去。
邢禹快步上前扶住他。
“不用了。”楚北翎一掌拍開他的手拒絕他的觸碰,繼續往前走。
邢禹連忙抓住那個往地面栽去的人。
熟悉地檸檬調包裹在身側,酒勁徹底上來,楚北翎思維也慢了半拍,忘記推開他,整個人和一攤軟綿綿的泥一樣攤在他懷裡,任憑他處置。
邢禹托着他的臉頰,垂眼看他:“番番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這個人的懷抱一如既往的讓他覺得踏實和有安全感,讓楚北翎忘記所有。
他迷迷糊糊應了一聲:“有點暈,胃也不舒服。”
邢禹擡手捏了捏他後脖頸:“那你睡吧,我帶你回去。”
“嗯。”楚北翎一下子放松下來和小貓似的在他懷裡蹭了蹭,徹底昏睡過去。
兩人身高相差不大,楚北翎整個臉都埋在邢禹頸窩裡,冰冷的溫度透過他臉側皮膚傳遞到他身上。
邢禹微微蹙眉,記憶裡楚北翎是個小火人,經常奔跑在籃球場上的緣故,他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燙,現在一個醉酒的人,身上溫度卻不及他。
如果不是懷裡的人呼吸均勻,邢禹嚴重懷疑,楚北翎是不是還活着。
邢禹垂眼看他:“死犟死犟的。”知道酒量差,還這麼生猛,别人來一杯灌一杯,對自己的健康毫不在意。
但楚北翎似乎從前就是這樣,當年校運會為了護着他那雙寶貝的手哪怕全身補丁也不顧,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樣一個執着的人,真的會說對畫畫沒有興趣,就沒有興趣,從而放棄畫畫?
邢禹對楚北翎輕易放棄畫畫這件事,還是覺得不可置信。
車庫幽暗的光線透過車窗玻璃打進來落在他淩厲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上,邢禹伸手撫平楚北翎緊蹙的眉頭,當年的楚北翎可是陽光開朗美少年。
哪怕黎書映對他要求極高,他也能迅速修複好,滿血複活。
而現在的楚北翎渾身被一層無形的寒霜和陰郁覆蓋,有一種說不清的疏離感,像不在這世間一般。
連許圖南都說,“要不是楚番番見面總道歉,一副被欺負恨了的模樣,他要站在那裡不說話,我還真的有點怕他了。”
楚北翎的變化是真的很大很大——
大到,邢禹有一瞬間的記憶錯亂,他記憶中那個熱愛畫畫明媚如太陽般耀眼的少年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邢禹心裡翻江倒海,歎了口氣,替楚北翎系好安全帶,繞到另一側開門坐進車内。
邢禹隻有楚北翎公寓的地址,還是上次跨年夜送他回家時知道的,公寓具體單元門牌号他并不清楚,隻好先将人帶回自己家。
楚北翎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他伸手摸過床頭手機沒摸到,迷瞪片刻,他捂着腦袋坐起來,宿醉後腦袋還在隐隐脹痛。
記憶回潮,昨天晚上的記憶漸漸回歸,他昨晚應酬碰上了邢禹,然後——
楚北翎想不起來了。
所以他怎麼回來的,他記得自己推開邢禹。
下一秒,楚北翎反應過來,這不是他的公寓。
楚北翎掃過這間卧室,怪不得他剛開始沒有反應過來。
這間卧室和他在閘弄口的家,他的卧室幾乎一模一樣。
偌大的一個房間隻有一張一米五的床,還有一個衣櫃,連床頭櫃都沒有,落地窗的位置地上擺放着畫闆和繪畫工具,對面牆上訂着一個置物闆,放着許多靜物以及顔料。
當年在閘弄口,隻要在家,楚北翎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待在自己的卧室裡,他的卧室光線最好,更是為了追求極緻的光影效果,他幾乎把能清理的東西都從卧室丢出去了。
楚北翎心情複雜,邢禹将他當年的生活環境,都複刻到了自己的生活和工作當中,他要是現在還覺得邢禹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那麼他一會兒就應該去二院挂一個腦科。
楚北翎連忙下床出門,剛走出卧室,對面在餐桌辦公的邢禹擡眸看過來:“醒了。”指了指廚房:“廚房有蜂蜜檸檬水,還有早餐。”
楚北翎沒去廚房直接在他對面坐下,他沖他揚揚下巴:“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