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書映殺去曼哈頓收拾小姨夫去了。
原本打算和邢禹好好談談的楚北翎,因為黎書映激烈的反應,剛伸出去試探的腳又瞬間收回來。
該怎麼辦……
楚北翎完全不知道,周圍所有人所有事都給了他很不好的例子,在沒有想明白要怎麼更好處理這件事之前。
他怎麼可能還敢邢禹好好談談。
楚北翎很清楚的知道,一旦被黎書映發現以她的性格,不止會收拾他,讓他認清自己,還會波及邢禹。
他和邢禹都會承擔嚴重的後果。
明明隻是喜歡一個人,這麼簡單的事情他都處理不好——
楚北翎怎麼敢說自己喜歡邢禹,又怎麼能守護好他不受傷害。
面對這種暫時無解卻明知答案很糟糕的局面,他隻能将自己暫時封閉起來,然後退到離水面更遠的位置。
試圖換取所謂的安全。
在家裡中悶了兩天,楚北翎還是沒有任何靈感,去創作畢加索大賽的作品。
盯着空白畫布想不出個所以然還下不了手,他愈發煩躁,煩躁地坐不下去,也不管今天一直在下小雨,彎腰收拾寫生工具背着出了門。
除了畫畫以及學習,旁的事楚北翎一向怎麼方便怎麼來,相當随意,自從和邢禹關系變好後,他更是能偷懶就偷懶。
反正一切有邢禹,根本不帶怕的,也絕對不浪費多餘的腦細胞。
本打算去西湖附近走走找靈感,寫個生,心不在焉加上日常有邢禹會替他留意,一直到所有人都下車,楚北翎才發現自己坐到終點站。
他懶得再折返回去,幹脆出站往湘湖走。
比起熱鬧的西湖,湘湖要顯得孤寂許多,下着小雨,四周被雨霧萦繞,朦胧而模糊能見度很低,有種被困在綿綿細雨裡永遠出不去的感覺。
楚北翎沿着青石路往園林深處走,在荷花莊找了一處亭廊開始寫生。
從下午一直畫到暮色四合天色漸漸暗下來,他才收拾東西走出去。
家中現在又隻有他一人,楚北翎并不想這麼早回家,在附近商圈轉了轉,随便找了一家小餐館吃晚餐。
出來時雨剛停,周遭商鋪各色霓虹招牌與濕漉漉的地面連成一線,絢爛迷離的夜色裡,馬路對面[好放心]心理咨詢所大紅色LED燈在一衆廣告牌中,格外顯眼刺目。
楚北翎目光定格在心理咨詢所下方:
可咨詢治療網瘾、同性戀、厭學、早戀、性别認知錯誤等等青少年問題的幾行小字上。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專業的心理醫生應該能告訴他怎麼做,楚北翎這樣想。
沒猶疑一會兒,他朝着馬路對面走去。
一進門前台醫導熱情上前接待,對方微笑着,十分有禮貌地問:“同學一個來的?”
楚北翎點點頭。
醫導又問:“要咨詢或者治療些什麼?”
楚北翎:“我有些事不太确定,這裡,什麼都能問嗎?”
醫導:“這個你放心,我們都是有資質的。”說罷又拿出一堆心理證書:“同學你看看,這些都是專業認證的權威證書,不會騙人的。”
楚北翎猶疑了一會兒,将這段時間困擾糾結的疑惑問出口:“我喜歡上一個男生,真的真的很喜歡他,而他……應該也是有點喜歡我的。”
頓了頓,他繼續說:“可我,不知道要不要和他表白,我怕和他在一起他會受到争議和傷害,所以一直和他刻意保持着距離,想試試看能不能回到原點,但每次看到他難受和落寞的樣子,我就受不了會覺得是我傷害了他,醫生我不知道要怎麼做才更好。”
“可以解決的呢。”醫導又開始介紹他們心理咨詢所的治療方法以及一堆心理話術。
說完她問:“心理咨詢加治療五千塊一次,可以看看治療效果再決定要不要選擇後續咨詢和治療,要給你安排醫師嗎?”
楚北翎覺得有些不對勁一時間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裡不對。
他道:“我先看看可以嗎?”
醫導微笑着:“可以的呢。”
楚北翎挪到診室門前的等待休息區。
休息區正前方的牆上挂着各種各樣的醫師照片下方還有對應醫師的主治範圍,以及正中央那副顯眼的某知名公立醫院授權經營許可。
一旁沙發還有不少人等着叫号進治療室。
和那些不情不願坐在位置上的同齡人不同,他們絕大多數都是父母帶着來的,隻有他是一個人。
大概是叫到号了,身旁的一個父親将癱在沙發上的少年拎起來,連拖帶踹将人往治療室趕,嘴裡一直罵罵咧咧發誓一定會讓他改掉同性戀這個臭毛病雲雲之類,吵得人頭皮發麻。
而無論那位父親如何漫罵,少年都擺着一副陰翳厭世的臉孔。
經過他身邊時,那位少年側目看了過來,陰鸷的目光染上一絲不解與疑惑,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自己跑過來。
楚北翎迎上他的目光,剛想詢問。
下一秒,少年被他父親踹進治療室。
門啪關上了,少年被關進黑暗的房間裡,那名父親總算露出一絲放輕松的表情。
大概是見楚北翎一直盯着房間門,他看了過去:“你們剛剛互看的眼神什麼意思,看對眼了?”
“……”楚北翎:“您可能誤會了。”
“不是最好,同性戀就是有病變态,染上這不倫不類的臭毛病,就該治。”男人道:“你也一樣,要好好治,病好,你家長才能放心。”
楚北翎:“我沒病,喜歡一個人不是病。”
男人冷笑一聲:“沒病你跑這裡做什麼,還沒病,我看你病的不輕,比我兒子還嚴重。”
楚北翎抿了抿唇,想說不是這樣的,他來是想知道怎麼做,想問問有沒有更好的解決方式。
但他找不到任何反駁的詞彙,就像被困在黑暗的迷宮裡,找不到一點出路,反而因為他的盲目陷入更深的迷局與困惑裡。
醫導上前詢問:“同學考慮好了麼。”
楚北翎目光移向緊閉的治療室大門:“矯正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