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北翎擡眸一臉懵,不知道邢禹是怎麼将自己和祝卿安扯到一塊的,這也沒辦法放在一起比較。
沉默小一會兒,他道:“當然是你,祝卿安他不一樣。”
江南的冬天,室内開了地暖,又悶又燥,幹得能把人體所有水分吸走,堵得人發漲,呼吸不暢。
邢禹喉結滾了滾,口中泛起淡淡苦澀,他淡笑道:“什麼地方不一樣。”
什麼地方都不一樣,邢禹是他的青春年少,是他久久不能忘記的男朋友,祝卿安是一起解決危機與困難的合作夥伴,是這些年相伴的朋友。
楚北翎沒有辦法衡量兩者關系,如果有人非要讓他放棄其中一個,他難以做到。
但有一點從始至終都不會改變——那就是邢禹永遠是他心裡最特别的存在。
任何人都不能比。
隻是一想到,這些年,邢禹學業與創業遇到困難的時候,自己并沒有陪在身邊。
他就如同被鈍刀一點點剜着心髒,一抽一抽地疼。
楚北翎剛想回應,邢禹提前一步打斷他的話:“算了,你不用告訴我。”
“嗯。”楚北翎垂眸低落應道。
邢禹問:“不回新加坡,春節期間打算怎麼辦?”
楚北翎其實很想留下來,和邢禹一起迎接新春,隻是他不确定邢禹願不願意讓他留下來:“不回新加坡的我,無家可歸,隻能窩在出租屋裡吃泡面。”
邢禹掀了掀眼皮:“楚總還需要吃泡面!?”
楚北翎深深凝視他:“春節期間替我做飯的阿姨放假回老家,沒人做飯,我又不會做飯,不吃泡面吃什麼。”他說得頗為可憐。
邢禹幽幽道:“國内不是新加坡,春節期間是可以叫到外賣的。”
楚北翎十年前就出國了,對現在國内科技與便捷程度的認知還停留在十年前,現在回國完全就是一個土包子。
什麼也不知道。
剛回國,某一次去餐館問服務生要菜單,對方讓他掃桌角二維碼點單,他當場社死,差點卷鋪蓋走人。
好在他足夠淡定。
楚北翎擡眸:“這樣麼,春節期間,國内可以叫……外賣?!!”
“可以。”邢禹說。
楚北翎點點頭,了然,接踵而來的是淡淡失望感。
“就算不可以……”邢禹有些生氣:“我這麼個大活人,還能餓着你,讓你春節期間吃泡面?!!”
楚北翎癟了癟嘴,心情卻比剛剛好了很多:“嗷。”
他借着這個想順勢賴了下來:“你管飯的話,負責送飯麼,我的公寓離你這裡有點遠。”
離得近,楚北翎聞見邢禹拂身而來的淡淡檸檬調,雖然兩人已經說好——和好。
可始終隔着十年的光影,他不知道,如今這樣留下來,是否合适。
即便昨天還緊密接觸過,到底不一樣。
沒有十年陪伴的時間,終究是太難跨越。
不敢去詢問,不敢去關心,不敢肯定确信,就連試探都是小心翼翼,拐着彎說。
楚北翎嘴裡泛起一陣酸澀,他眨眨眼,有些期待。
邢禹:“我沒有這個閑情逸緻送飯,想蹭飯,不應該自己主動點?”
楚北翎問:“我可以留下!”
邢禹睨他一眼:“不然你還想去哪兒?”
楚北翎頭頂的烏雲一下子散開,雨過天晴。
兩人又窩在沙發上,自顧自幹着手頭上的事。
臨近傍晚,邢禹陪着楚北翎回了一趟他的新公寓,收拾衣服和基本生活用品過來。
還有兩天除夕,視野望出去火紅一片,過年氣氛濃郁,就連高架上的車也比往常少了一半。
車内放着越劇《西廂記·琴心》選段,“他那裡思不窮,我這裡意以通,他曲未終,我意轉濃……”
相比越變越濃,情到深處忘我的唱腔回蕩在車上,兩人要安靜很多,邢禹專注開車,楚北翎百無聊賴刷着手機,氣氛還算閑适。
不說話,倒也不是怕尴尬,可楚北翎覺得此時此刻,應該說些什麼。
和剛剛那段唱詞一樣,或許……應該他該更直白的詢問或者訴說自己的想法。
邢禹擡手關掉聲音,先他一步開口:“《雲外劍歌》的前期準備工作怎麼樣了?”
楚北翎摁着開關鍵息屏,将手機塞進大衣口袋:“劇本寫的一塌糊塗,我給打回去重寫了,新劇本還沒交過來。”
想到沉溺在自己藝術創作裡無法自拔的林編劇,他就有些頭疼。
“怎麼不直接買國漫改編,高人氣漫畫本身自帶IP流量,有固定受衆,制作周期和可能承擔損失都會減少許多。”
“如果為了省事,減少損失就不用這麼辛苦了。”楚北翎繼續道:“這也不是我想要的。”邢禹當年說,想給國産動畫增加一份傲氣,帶它重上巅峰。
楚北翎亦是如此,隻是現在,他沒有辦法親自上手了。
如果可以,他其實還挺想做一個,協助邢禹完成這個目标的其中一個螺絲釘。
意見相同時,說一句他倆真是心有靈犀,意見相悖時,拍桌吵架,然後商量出一個更合适的方案。
他側目看了眼邢禹側臉懶洋洋道:“做的不好,無論是改編還是原創被罵都是應該的。”
而且楚北翎相信隻要足夠用心是能看得出來的,觀衆可比他們聰明多了。
邢禹說:“原創作品在保留藝術的同時,還是要兼具商業性,否則你和股東沒辦法交代。”
“這是當然的,又不是十七八歲能毀天滅地,我是老大的時候,理想和面包當然是都要。”楚北翎笑了笑:“砸了這麼多資金進去,可是不是為了賠個底朝天。”
邢禹淡笑,失落感轉瞬即逝。
他的楚北翎是真的長大了。
楚北翎玩笑道:“如果,觀衆說做制作者毫無眼光,制作者說觀衆不懂欣賞,那這是什麼雙向奔赴絕美愛情,如此真情實感,我們都不用辛苦做動畫了,直接看别人演就行。”
邢禹沒忍住笑出聲,騰出一隻手捏了捏他的下巴:“你這小嘴也是越來越毒了。”
楚北翎也笑:“本來就是。”
邢禹點點頭:“嗯,繼續保持,别去禍害别人。”
楚北翎挑挑眉:“禍害你,可以?”
“你試試看!”邢禹懶洋洋道。
鬥了幾句嘴,笑鬧一會兒——
邢禹似是漫不經心一問:“《雲外劍歌》完成上線少說要兩年,制作完,你就該回新加坡了吧?”
楚北翎笑意凝固在臉上,好在邢禹現在看着路況沒空看他,也不至于讓他太過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