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倫?”男人撓撓頭,随即恍然,“如果你是在問你的同伴的話,他受了傷,身體有些發冷,我把他放到壁爐那邊取暖了。”
順着男人所指的方向,楊柚看見了小床上躺着的少年,憶起對方後背的傷,楊柚心下着急,赤着腳就匆匆奔了過去。
壁爐裡的火柴燒得噼裡啪啦,伯倫躺在被褥中靜靜地沉睡,楊柚聽着那道綿長的呼吸,終于忍不住松了口氣。
大胡子男人端起碗再度來到楊柚面前,“吃點吧,你朋友估計要好幾天才能蘇醒,到時候你再倒下去可咋辦。”
雖然男人是一片好心,但楊柚卻無法食用這些東西,他看了眼碗裡的番薯,婉言拒絕,“謝謝,但是我現在沒有什麼食欲。”
“那我給你放桌上,你待會兒記得吃啊。”
楊柚遲疑地點點頭,四下打量起這間木頭小屋,面積不大,内部沒有分隔,桌椅都是單數,床的話是兩張,除了他剛剛躺的那張外還有壁爐旁的一張小床。
屋子四面有兩面做了窗戶,空氣流通性很好,窗外看樣子似乎是一片林子,裡面生長着許多光秃秃的樹,但他卻分不清那是什麼樹。
大胡子男人見少年盯着自己的樹直愣愣地瞧,多少有些難為情,“那是我種的蘋果樹,收獲季節時果子生了很多,我就順手摘些拿去集市上賣,賺些小錢。”
楊柚若有所思,他想起了記憶中的蘋果花,粉粉的很好看。
“先生,您能告訴我此處是哪裡嗎?”
大胡子男人擺擺手,爽朗道:“我不是城裡那些貴族老爺,不搞那套有的沒的,你不用叫我什麼先生,叫我巴勒大叔就成。”
“巴勒...大叔。”
楊柚接着向男人問了些情況,得知他們現在正處于偏遠的郊外,距離羅錫城有很長一段距離,方圓十裡除了這間木頭小屋外,基本就沒有其它住戶。
這下楊柚安心不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相信圖茲家很難找到他們。
“巴勒大叔,伯倫的傷沒事吧。”
男人遙遙望了眼那張小床,“放心吧,你的朋友沒事,雖然箭頭紮得有點深,但隻要處理得當,後續不誘發感染的話,相信很快就能好起來。”
楊柚收回目光,從懷裡拿出一條翠色的玉石項鍊。
“謝謝您救了我們,巴勒大叔,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男人慌忙推辭,“不不不,小少爺,我救你們不是為了錢财,你不必拿如此貴重的東西....”
“您救了我們,這點謝禮是應該的。”楊柚說着便往巴勒手裡塞。
“真不用破費,小少爺,我巴勒也是湊巧,前日我放下的獵籠有個忘記收回,今早正打算去取呢,誰知遇上你們,可見是上天好意,讓我巴勒做件好事。”
“可...可我們住在這裡會不會叨擾到您....”
楊柚唯恐對方因厭惡而将他們趕出去,若男人說的都是真話,方圓十裡渺無人煙,伯倫又身受重傷,到時候他們豈不是走投無路了。
“沒那回事,你們肯住這裡我巴勒高興還來不及呢。”
男人咧嘴一笑,“你的那位朋友我瞧着面善,很像當初我的一位大恩人,想來一切都是緣分,我巴勒不管如何,總歸是要報恩的。”
“恩人?”楊柚心下疑惑。
巴勒脫下腦袋上的熊皮帽,不好意思地撓頭,“你别看我這般模樣,其實我以前還是給貴族老爺們駕車的呢。”
楊柚上下打量這名不修邊幅的男人,一身皮毛大衣,胡子留得老長,瞧着倒像個野人。
“這個真沒騙您小少爺。”巴勒有些尴尬地端起一杯水喝下,“我以前是帕羅斯人,經常給那些貴族老爺們做臨時車夫,有日我駕車送人到一所莊園,來回不過二十多分鐘,那位小少爺居然賞了我足足六枚金米納!”
這麼短的路程給如此高的賞錢,楊柚暗自咂舌,心道是哪家的敗家子。
喝完滿滿一大杯水的巴勒繼續滔滔不絕起來,“我拿了那六枚金米納後就沒再幹車夫的活,我用這錢買宅子娶女人,本來日子過得和和美美,誰知我偏偏迷上一個賭字,結果老婆跑了,錢也全賠了進去,外面還欠下不少債,為了躲避帕羅斯的追債人,我才千裡迢迢逃到羅錫城,但你知道的小少爺,沒有身份證明就沒法在城裡生活.....”
說到此處,巴勒抹了把辛酸淚,終是沒再講下去。
楊柚總算明白對方為何一副山林野人打扮了,誤入歧途的中年男人家财散盡,最後淪落到野外生存的境地,何是一個慘字能概括完的。
“人生波瀾起伏誰也料不準,巴勒大叔,日子還長,不要太過灰心。”楊柚稍稍安慰了一句。
“噢,你不用擔心小少爺,我很喜歡我現在的生活,每天養養雞,侍弄花圃,照顧這片蘋果林就是我的日常,有時候打到好的獵物我還會拿去換些錢,吃穿基本不用發愁。這一切多虧當初那位恩人給的六枚金币,不然我巴勒可能還在給貴族老爺們駕車呢,哪裡有現在這般自由。”
巴勒回頭望了眼伯倫,眼底欣慰,“您的朋友和我的恩人一樣,都有一頭漂亮的金發。見到他的第一眼,我還以為見到了當初在帕羅斯的那名小少爺....”
楊柚暗自捏了把汗,幸好伯倫和巴勒的恩人長得像,否則對方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将身份不明的他們帶回家,甚至還如此費心照顧。
“不管怎麼說,多謝您的出手相救。”楊柚再次道謝。
巴勒呵呵一笑,“那你們先休息吧,旁邊還有間小屋,我暫時住在那裡,你們有需要可以随時叫我。”
楊柚點點頭,看着巴勒走進不遠處一間更小一點的木頭屋。
雲幕低垂,天空再次飄起鵝毛大雪,冷風呼呼灌入屋子,楊柚裹緊棉被來到伯倫身旁坐下。
壁爐裡的火柴熊熊燃燒着,熱氣源源不斷地鑽入衣領,楊柚眯了眯眼,不一會兒便靠在伯倫身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