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費半月之久,暮冬時分,楊柚終于大功告成,年幼的柯凡成為了這件作品的第一位觀賞者。
早前柯凡隻知曉弗爾哥哥在雕一塊木頭,至于雕的是什麼,弗爾哥哥沒告訴他,今日來得比往常晚些,柯凡正巧碰見作品完成,楊柚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拿給男孩觀賞。
木頭小人大概有巴掌那般大,背上系着披風,手上拿着鋼劍,外觀粗糙至極,就像是一件半成品。
“這是……伯倫哥哥?”柯凡看了半天,得出一個不怎麼肯定的結論。
楊柚點點頭,緊張問道:“刻得像嗎?有沒有哪裡刻的不好?”
“像是挺像的,但……”
楊柚全神貫注,迫切想知道對面的感受,柯凡猶豫半晌,把他的想法如實說了出來。
“鼻子和嘴巴是挺像啦,但是伯倫哥哥的眼睛好像跟這個不太一樣……”
“眼睛?”
楊柚盯着手裡的木雕,眼神困惑,如果是其它地方刻錯尚有可能,但唯有那雙海藍色的眼睛,他永遠不會忘記。
兩人的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蘭德爾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那塊木雕,今日是老人定期向楊柚彙報羅錫城事務的日子,本來下午他就該離開特克裡爾,不料少年熱情挽留,蘭德爾被迫留在了王宮。
那塊木雕雖不算上品,但完成度非常高,如果說此物是伯倫少爺的話,蘭德爾打心底裡認同,無論怎麼看,這塊木雕完完全全就是伯倫少爺,不會是别人。
“伯倫少爺刻得非常好,老奴從未見過如此相像的木雕,簡直就是栩栩如生。”蘭德爾感歎。
楊柚回頭,感到萬分疑惑,“可柯凡說眼睛好像不太一樣。”
“那是因為陛下未見過兒時的伯倫少爺,那時的少爺眼睛就是這般模樣,人長大了容貌都會有變化,陛下隻見過後來的伯倫少爺,覺得不像十分正常。”
“以前的……伯倫?”楊柚怔在原地。
蘭德爾一臉微笑,“老奴侍候白蘭度家多年,自然不會記錯伯倫少爺的模樣……”
老人的聲音如波瀾般往遠處蕩去,楊柚盯着手裡的木雕,久久沒有說話,天黑沉下來,屋子裡死寂一片,枯坐一下午的楊柚忽然回過神,發現身邊空無一人,四周靜得可怕。
柯凡與蘭德爾何時離開的他已經不記得了,楊柚轉頭望向窗外,夜雪紛飛,窗檐已染成白色,風的尖叫回蕩在寂靜的深夜。
白晝還未到來,楊柚放下那塊木雕,離開了房間。
今晚過後,無人再見到少年的身影,柯凡與威爾勳遍尋特克裡爾,卻沒找到半點人影,衆人急得團團轉,連夜在全國發布尋人啟事,若有尋到白蘭度公爵者,不論貴賤,一律賜爵賞金。
然而告示發出去一周,消息寥寥無幾,少年仿佛人間蒸發了般,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是生還是死。
一個月後,衆人再度見到楊柚,少年赤裸雙足,衣衫褴褛地站在宮門外,威爾勳接到侍衛通報,連忙将人帶了進去,他急匆匆地詢問少年去了哪裡,對面之人仿佛沒聽見一樣,坐在椅子上一聲不吭。
得知消息的柯凡火速趕來,他圍在楊柚身邊叭叭個不停,一會兒問對方去哪兒了,一會兒問對方的衣服怎麼壞了,男孩心底裝有許多疑問,但他最感興趣的還是少年手裡的東西。
一個幹枯的藤環被對方緊緊握在手心,柯凡碰了下,從縫隙間掉下一朵枯萎的小花,他好奇地蹲下身,仔細研究起來,幾片幹葉被夾在藤條間,大小剛好能戴在人的腦袋上,像是一個花環。
一旁的威爾勳百般詢問,少年卻始終一副木愣表情,看得老人很是憂心,囑咐對方好好休息,威爾勳迅速将地上的柯凡給拎走,少年的情況有點不太對勁,他得趕緊找人來看看。
回到王宮的第二天,楊柚陷入了長久昏睡中,同時伴随的還有軀體軟化症狀,柯凡第一時間告訴了威爾勳,老人與蘭德爾商量過後,決定再次去請岡特的格雷先生。
上次的治療很成功,衆人相信格雷先生一定能再次拯救楊柚,當晚,使者受命火速奔往岡特,從特克裡爾出發,抵達岡特王城圖蒙卡爾大約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來回太久,威爾勳命人星夜兼程,務必要将時間縮短在一個月以内,楊柚的狀态不容樂觀,很可能無法堅持那麼久的時間。
半個月一晃而逝,楊柚蘇醒的時間十分有限,他已經變得無法行走,軀體呈果凍一般柔軟,仿佛一碰就會碎掉。
柯凡遵照當初格雷先生的指示,時刻讓楊柚保持開心狀态,仿佛這樣做就能讓少年恢複健康一樣。
其實柯凡也不太懂,但男人說過少年必須要學會愛自己,這樣才能讓身體變得更好,可是‘愛’跟生病有什麼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