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府門兩側的門童見着了，有眼力見的沒多嘴問，打量她幾眼開了門。

阿蠻提着裙擺擡腳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她看見謝榆晚哭着與謝母正争吵着。

她說她不喜裴安，模樣端正還算過得去，但開口就提日後成婚生子。她問若是女孩呢？他答，那就一直生。

他無所謂的回答，似乎女子生子理所應當，就是傳宗接代的工具。

她一張小臉氣的紅撲撲，鼓着兩腮怒瞪着他，握緊着攥在手上的杯子，毫不猶豫将水在他臉上，摔杯而去，不顧身後怒罵的裴安。

說唐太保胖墩墩，長得憨厚老實，還三句，有兩句不提她母親，母親長母親短，她不喜。而且容貌配不上自己。

第三個是唯一一個正常的，他叫燕輕塵，家裡是制衣、做絲綢生意的。

他家父燕榮，家母仇芷嫣。

二人是在慶雲齋二樓雅間遇見的，他比她先來，事實上是她故意來遲，也不知他等了多久。

他原本靜靜坐在那，交握着十指，盯着放着茶水的桌子，聽見吱呀一聲，閃過一絲疲倦，眨了眨幾下眼，擡眼看向門口。

他見一抹鵝黃背對着自己，身姿袅娜，瘦了點。

女子關上門緩緩轉身，恰好與自己四目相對，容貌說不上風華絕代，也算是貌美佳人，眉若遠山，一雙丹鳳眼。

步子軟軟，朝自己走過來在對面坐下。

面色冷淡、舉手投足透着一絲傲氣。

她見男子一雙瑞鳳眼，面如冠玉、鼻若懸膽，發髻間插羊脂玉簪，半束發，如瀑的烏發披在身後。煙青刻絲雲錦大袖衣，俊美、氣度雍容。

他為人謙虛、有禮，伸手示意她入座，為她看茶。

“一會菜就上來了，也不知謝小說愛吃什麼，酸的、甜的、微辣的都點了一點，還有兩三道葷食，你應該會喜歡。”

她一怔，“好。”

她故意來遲，以為他會生氣，她也好借機發生争吵離開，攪黃這次說媒。可他竟好脾氣的沒有發火，她有些詫異。

她開門見山說是家裡人說媒，被迫來的。

他一怔愣，沒料到她會直接說明來意，而後搖着畫着水墨遠山的折扇，他低笑，眉眼彎彎，眼中帶着幾分真心的笑 。

他說：“我也是不願的，我看出你不願，你不必覺得為難。”

她聽後便不再覺得别扭，為難該如何應付對方，主動同他說說話，一來二去，兩人想談甚歡，他似乎很擅長傾聽，臉上總挂着得體、不失禮貌的笑。

他笑容溫潤，合上折扇握在手中，坐在她對面。

她見過模樣不錯的男子不算少，但像他這樣長得不錯還謙遜有禮的很少很少。

她想：君子端方、溫潤、風度翩翩、姿容絕美大抵就是這樣。

菜上齊了，二人執箸時不時相談，更多時候是謝榆晚說。

她對他吐槽：“前兩個男子，一個剛見面就想着我嫁過去傳宗接代，我呸。”

“還有一個，長得一般。怎麼說呢？白白胖胖。還很愛聽她母親的話。”

學着那男子說話，闆着臉，“我母親喚我來的，我希望你從夫、孝母。”

“我對你是挺滿意的，我們可以盡快訂下婚期。我母親想快點抱上孫子。”

“我家室富裕，你嫁過來不會吃虧，也不用吃苦，照樣不愁吃穿用度。”

“你覺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

“我聽他這麼說，我氣得直接掀桌子走人。”

他粲然一笑，笑露貝齒，“謝小姐，性情爽朗、不羁。”

二人說了一會，謝榆晚起身告别，他卻提議送她回府，應付應付也得在他們面前有個交待。

她本欲拒絕，可他的理由有理的她拒絕不了，便依了他。

他跟在她身後關門，二人下到一樓出了慶雲齋。出來時已近日幕。

他走在她身側隔着兩步遠，戴着帽檐的車夫候在外面，他護着她的頭，跟在她後面上了馬車，坐在她對面。

車夫駕着馬車，車轱辘一路駛向謝府。車上兩人相顧無言。

在謝府門口停下，燕輕塵下馬，謝榆晚撩起門簾伸手輕輕搭在燕輕的手下馬，他隻虛虛握着，她落地便松了手。

看着她進了府門方進了馬車離開。

謝良和謝母聽說是燕輕塵送來的，對他很滿意。

第二日就要求她選一個，早早訂下。

十九年華，待字閨中。

便有了她哭着與謝母争吵。

謝母與謝良隻知她與那燕榮之子，燕輕塵吃了頓晚膳。知他為人和善、有禮，旁的事情便不知了。

謝晏辭作為兄長替她說了幾句話，說讓她與燕家公子先培養感情，相互熟悉，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免受騙。

謝母面色這才和緩下來，便不在催她。但提了個要求，為期一載相知，屆時訂下婚期。

她擁在宋樂安懷裡抽泣、頭靠在宋樂安肩頭垂頭，濕了肩頭，她肩頭不自控的微微抖動。宋樂安輕拍她的背柔聲安慰她。

探出頭，聲音悶悶，眼眶紅了，“好。”

阿蠻淡淡看着謝母和謝良離開，心道：謝榆晚都開始被摧嫁人了，倒是性子嬌縱了些。

她忽而思量何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