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幸正在編理由，忽然東方鏡從背後走上前，雙手放在男孩的肩上推着小聰往前走，滿嘴打岔：“仙長們查到的都是秘密，隔牆有耳知道不？萬一說出來讓妖怪聽見怎麼辦？”

男孩一時過于高興也忘記了嫌棄東方鏡，任由東方鏡推着他往前走嘻嘻哈哈岔開話題：“晚上做了什麼好吃的？有沒有我上次吃的涼拌野菜根？有沒有肉啊!”

“想吃野菜自己去挖！沒有肉！”

東方鏡不完全是個傻子，倒也通幾分人性，江幸呼出一口氣，溫茗拉拉他的手：“你不是很會哄人嗎？”

“我哪裡會哄人了？”江幸奇了。

“在流雲山的時候，你還用瓊絲雀哄我。”溫茗眼中笑意點點，江幸的心也跟着柔和。

哼，那哪兒是哄你，是讓你清醒清醒不是誰離了誰就不能活的，倒倒腦子裡的水。但江幸不說，仙現在他又想讓溫茗長出戀愛腦了，于是意味深長道：“我隻會哄你，哪兒會哄别人？”

兩人邊說邊往前走，發覺季倏然和葉竹心沒跟上來，回頭看，一個說要去看看柳閣主，一個示意自己有事。

到了晚上兩個人才回來了，葉竹心帶着一天沒有露面的柳生裴寒二人，江幸看着柳閣主的臉色：“身體怎麼樣了？”

柳閣主不搖扇子了，實在是虛弱，隻是搖搖頭。裴寒回複：“他不好。這裡不好，什麼時候能離開？你們查的怎麼樣？”

江幸沒有說話，搖搖頭，柳生和裴寒就知道了，季倏然落座時道：“雲家的人明天就到了，屆時問問他們情況。”

雲家在瀛雲洲的好多地方都有分支，由雲老爺的兄弟或子嗣掌管，和流雲山望風雲家屬于從屬關系，季倏然作為望風雲家的統領，這裡的雲家對她有幾分尊重。

“是該好好問問。”江幸點頭。

幾人都能看得出雲家殺死所有“中邪村民”最終無功而返的吊詭，但隻能由真正的雲家人季倏然提出，季倏然皺着眉沉默。

“哇！有肉！”東方鏡打破了室内的寂靜。

小聰一手端着菜，一手攙着老人走了進來，野蘑菇炒肉的香氣從盤子中飄出。雖然家中并不富裕，但這一老一小還是想拿出最好的東西招待客人，更何況他們是來幫留村解決鬧鬼的仙師。

老太太應該是聽孫子說了他們有進展，于是一個勁的讓他們多吃點，“辛苦了，你們辛苦了。”

江幸自覺沒有付出不好意思下筷，東方鏡卻毫無負擔地夾起一大塊肉，狼吞虎咽、含糊不清：“太好吃了！我好久沒有吃過肉了！”

吃着吃着，東方鏡的眼淚竟然流了下來，“嗚嗚嗚，太香了，嗚嗚嗚！”

剛要有些憂郁的氛圍又被東方鏡破壞了，看着東方鏡邊哭邊吃的模樣，江幸等人眼中浮現出了東方鏡此前在他們面前狂塞糕點，又邊扣邊吐的場景。

柳生剛拿起筷子又放了下來，裴寒小聲問：“沒有胃口嗎？”“隻有東方鏡有胃口。”

江幸忍不住問：“道士說當初您救過他，是什麼請況啊？”

老太太也記不清了，“好像是半年前，大寶把這孩子從外面背回來的，我們不過給了他幾口飯吃，其實哪裡算得上救命恩人呢？”

東方鏡放下筷子，嘴邊還沾着油，神色卻十分嚴肅：“什麼叫幾口飯吃啊！那時候我在河邊躺着又餓又冷，要不是您家哥兒把我背回來，我早就成水鬼了！而且您又給我蓋被子，又給我熱粥喝，奶，您就是我親奶！”

“誰是你親奶奶啊！”男孩不幹了，從凳子上跳起來，東方鏡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江幸怪道：“是小聰把你背回來的？”

男孩不過才十二歲，把東方鏡從村外背回來得多大力氣啊？

“不是，是我家大寶。”

“就是我爹，”小聰說，“他不常在家，一年也回不來兩三次，隻是湊巧把這個臭道士救了，還白吃我家很多飯。”

東方鏡舉着筷子要打他，小聰不在意，還把東方鏡本來要夾的肉帶走了，語氣平靜：“我知道他想讓這個道士給我當哥，我才不需要，而且他不知道自己撿的是個白眼狼，吃好喝好，人活了就拍拍屁股走了，呵呵。”

東方鏡拿起的筷子放下了，小聲嘟囔：“我們道士都是這樣的，身負天命，雲遊天下……怎麼能耽于一隅……”

小聰重重放了一下碗，東方鏡不說了。

原來小聰和奶奶是留守村民，東方鏡是小聰父親撿來想讓他留在親人身邊，報答母親讓弟弟有個依靠，隻不過東方鏡還是走了。

不過小道士雖然不能給小聰當哥，但還算有點良心，在留村鬧鬼的時候，帶着人來捉鬼了。

江幸心中有些酸澀，難免對東方鏡又有了一點改觀。

東方鏡把筷子上滑下來的油抹到了衣領上，嗦了嗦手指。

……

江幸移開了視線。